刘代筠的庄园梦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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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3/28 20:32:35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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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代筠的庄园梦

                                         文图/周  知

                                 少年才识愁滋味

    自号浪子胸中岂无波澜？想必是，男儿血冲肝胆，壮士泪玉门关。功过一时，且莫论！茫茫人海，哭笑两全。多少次悲欢离合，终因无缘。好在峰回路转，几度飘零几度团圆。他日忆当年，斩荆披岸！   谁称我才襟内颇具雄心？理当然，七尺身顶地天，碧血剑苍龙山。潇洒几回，生无憾！巍巍河山，今古横贯。几千年祖雨宗风，飘逸短暂。无奈烟冷云断，五梅吹笛三竹诗仙。白首伏玉案，气冲霄汉！

    这是本文主人公1992年自撰的一幅长联，虽然平仄上有点问题，遣词造句也待商榷，但却难掩其中的滔滔气势和博大胸襟，更何况，那时的刘代筠才22岁。

    练书法、搞创作、吹笛子......学生时代因为梦太多，除了语文稍好点外，其余各科均不上档次，眼看着与大学无缘，索性提前辍学回家。农家不养闲人，更何况是贫困农家，18岁被父母分家另灶，20多岁又遵父母之命娶妻生子。刘代筠骨子里有种不安分因素，当农民，却不想当普通农民，白天挑大粪抬石头，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晚上还在灯下奋笔疾书，读《唐诗宋词赏析》，将仅有的一点积蓄上了文学函授、购了练字的草纸。同时，他也是个不合格的农民——种菜拉到集上2分钱一斤买主还嫌贵，1.5元饲料喂的毛猪只卖7毛钱，去湖北贩桔子光运费就赔了3000多块，到山西拉煤又差点折了一条腿......按邻居们的话说，拜相前的姜子牙有多背他就有多背。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有年腊月他靠卖春联挣回了300块过年费，算是文学和书法梦对他仅有的回报，他至今还认为，那300块钱是他今生最引以为豪壮的一笔收入。

    他非常留恋他的故乡，山阳县高坝镇黄土凸小洛峪沟，但事实证明，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容不下他的书生意气，门前的银花河不接纳他的一腔激情。他怀着悲壮的心情撰写了那幅长联后，随劳务大军去了河南灵宝背矿，
                           风生水起弄潮头

    短短3年时间，他用自己的力气背回了10多万元。1996年的10多万是个什么概念？可以在城里买三四套商品房，可以在乡间修一栋气派的别墅，可以在街道开一家中档规模的商店，但刘代筠把辛苦挣来的10多万和借贷的10多万共计30多万全部扔到了山上——彼时山地开发的狂飙正在商洛劲吹，他承包了村上2000亩荒山，创办凌云柿资源发展基地，搞种药、养羊、栽树三位一体的立体式开发。历风霜雨雪斩荆披棘开山地，纵曲折迂回凝血洒泪酬壮志！从激情文学青年变为豪情创业青年，因顺应潮流而受到了各界的关注，先后被评为商洛地区十大杰出青年、政协商洛市第一届委员会委员、陕西省第九届团代会代表、全国农村青年星火带头人、全国农村青年创业致富带头人，并加入商会、青联等组织，受到了包括共青团中央等各级领导的接见，电视台、电台、报纸隔三差五大篇幅报道，他成了幸运女神的宠儿，面前似乎是一条金光大道。

    福兮祸所倚，2002年，他养的羊遭遇瘟疫成群成群倒架，种植中药材买到的是假种子而颗粒无收，更要命的是借款又陆续到期，无法给员工按时发放工资，昔日热热闹闹的基地霎时只剩下他一个人。此时，山地开发因破坏生态早叫停了，刘代筠这项有别于普通“开挖”的生态工程急需援手，但，领导“忙”了，亲朋“穷”了，媒体哑了，留给他的是伤，是泪，还有不甘。那段时日，一向乐观的他不想说话，不想见任何人，常常一个人登上山顶，去看远处起伏的群山，仰望那伸手可摘的云彩；傻傻地坐在河边，看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看枯草败叶随波逐流。

    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项目选择上有问题？别人栽核桃板栗，价格一路攀升，三两年就见效了，而自己却栽了柿树这种长周期果树，价钱也一直提不起来。或许是，但他喜欢柿树，喜欢这种最皮实最普通又最稳产的乡村果木，对这种困难年代救了乡亲们命的果木情有独钟，纵是错了也无怨无悔！

                                铅华洗尽从头越

    削长发理平头顶天立地从头起，开锦绣傲春寒乘风破浪迎日出！小时候到亲戚家看戏，他对戏楼上的一幅对联记忆犹新：白面书生摇摇摆摆问心中空空如也，红粉佳人扭扭捏捏看足下悠悠大哉。好多年不解其意，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对联仿佛就是为他编的。曾经的风风火火，现在已曲终人散，洗尽铅华走下舞台，他必须寻找下一个人生驿站。

    记得那是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早晨，他和妻子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没敢在家门前候车，步行一里多路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踏上了直达西安的快客。为躲债，他们西漂宝鸡，在妻弟的帮助下，于宝鸡均利广场找了一夜市摊位，摆小摊买起了砂锅米线。广场白天停车，下午五点才让出摊，每天下午不到五点就蹬着三轮车把餐具桌凳棚架拉到广场，时间一到，就抓紧速度搭好棚架，摆好桌椅炉子和菜什，准备招呼客人。到夜里三四点收摊，再把所有东西拉回租住地，休息三四个小时，早上八点左右去买菜，回来就开始做准备。开始时还请了两个帮手，后来为了节省费用，就夫妻两个人，他当师傅，她做服务员。清贫让他觉得很苦，爱情又让他感到很甜，闲暇时，他就哼唱起刘欢那首《从头再来》：昨天所有的荣誉，都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从又走进风雨，我不愿随波浮沉，只为了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摆摊的同行们谁也不知道他为啥总爱唱这首歌，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唱着唱着就泪眼迷蒙......

    越是小生意越是劳人，有一回蹬三轮不小心扭伤了腰，硬是没休息没就医咬着牙挺了过来，最终于还是落下了病根，现在天气一变就疼。那期间，妻子怀孕了，看着她看见小孩儿衣服就拿在手上比划着爱不释手的欣喜，他却没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一直拖到快三个月了，才说咱现在这处境，怕孩子出生以后也跟着受苦......话没说完，妻已明白，虽然两眼泪光，但还是强忍着点头答应做掉。零三年闹非典，市场整顿，他们那仅能解决吃饭问题的小摊也彻底经营不下去了，一年的辛苦，结余了1800多元。这一年时间，他学会了对弱势的呵护和对强势的忍让，领略了有家不能回有情不能叙的屈辱，完成了他人生最厚实的积淀，这种积淀的价值是那1800元远远无法相比的。

    原本他也知道，经营这样一个小摊，即便生意再好，对他那几十万元外债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的借贷有国家的，也有私人的，欠债还钱，传统道义早渗入他的骨血中，躲债只是一时权宜之计，他的根还在山阳，梦还在山阳，还在那个叫小洛峪沟的小山村，那些债连本带息他都一笔笔记着，他不想做一个让父老乡亲们戳脊梁骨的无信之徒。过完33岁生日，他把那1800块钱全部留给妻子，又一次踏上征程，重返他淘出第一桶金的地方河南灵宝。

                          春渚日落梦相牵

    又是三年，他又一次淘金成功，不仅还清所有外债，还剩余了近10万。矿山环境的险恶让他知道了对生命的珍视，而此时他的生命已经不完全属于个人，还有妻子和儿子。他用手中余钱在西安投资了餐饮行业。

    塞翁失马招祸纳福凭人说短长，破釜沉舟感天动地迎春话沧桑。以诚信为本，路子越走越宽，如今，他在长安大学渭水塬校区的的店面已扩大到1000多平方米，员工20多人，并拥有三处房产和一块地皮，虽不能说是成功人士，但至少可以尊严体面地生活。从青涩少年到不惑中年，起起伏伏的坎坷并没有让他的梦泯灭。文学曾经给过他精神支撑，在文化人都不愿提及文学的今天，他以“风雪漂泊人”之名在新浪开了博客，时不时有深情精美的诗文贴上，勤奋程度超过一些专业文学作者，而且和商洛文学书画界朋友保持着密切联系，若有文朋诗友到西安，只要他得到消息，总要亲自驾车接待。另一个就是庄园之梦：植柿子园，建柿子酒厂，养果子狸，办农家乐，成立柿子协会。每年春天学校开学，正是生意红火季节，他却把饭店交给妻子打理，自己跑回老家组织人搞嫁接；盛夏，又脱下皮鞋换上草鞋，领着村民上山除草割灌。经历过沉浮的他非常低调，睡土炕，喝生水，啃干锅盔，脸上胳膊上满是荆棘拉出的血道，那些因故不能外出打工的乡邻有了他这个“土财主”，也有了不离家就能挣钱的机会。看着这个干活生猛的“长工头”，没有人能将他和拥资过百万的“刘总”联系起来！

    播种的目的是为了收获，几年来，将近30万元又撒在了山上，而且三天两头往回跑，严重影响了西安的生意，山上效益却依然甚微，和投入很不成比例，妻子开始有微词了，朋友们也不理解，他笑着解释：“我现在虽然经商，但总觉得自己骨子里不是一个商人，应该是个文人或者农夫吧！再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我终究是要回来的。希望渺茫不等于没有希望，等我的基地办成功了，建立创作基地，成立文化沙龙，就邀大家来休闲避暑，咱们好谈诗论文、泼墨丹青。”这话当然是真诚的，也是梦的一部分，但他心中隐隐的痛却鲜有人知：小洛峪沟村因为地处高寒资源稀缺，乡亲们大部分靠外出打工挣钱。可近些年随着对劳动力智能要求的提高，活越来越难找，有些找不到活的乡亲连回家路费也没了着落，被骗进黑煤窑黑砖厂和传销窝点，身体致残甚至丢了性命。因生存艰难村民大量外迁，使这个风景如画的小山村日益凋蔽。他经商只是圆梦的铺垫，眼下政府不正在鼓励和扶持农民工回乡创业吗？让父老乡亲安居乐业，让故乡昔日繁华再现，才是刘代筠庄园之梦不泯的根本原因。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文中黑体字均为刘代筠自撰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