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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月出于东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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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6/8 16:34:09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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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于东山之上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美，饱满润泽，清新柔媚。尽管是在冬季，但仍然是一团团暖暖的清辉。她从东山之上缓缓升起，把母性的光华洒向广袤宁静的冬夜。白天苍茫凝重的山色因为有了月华的晕染变得格外清爽，给人一种极渺远而又极切近，极真实而又极虚幻的感觉。那些十分骨感的寒山瘦水一下也变得丰腴感性起来。

        夜很静谧。没有风声，寒气并不重。旷远的天幕上，稀疏的星星零零散散的点缀着，疏疏朗朗的，像一双双夜之神的眼睛流泻出常人无法洞悉的神秘感。这些月母的最忠实的侍从者，温馨而慵懒，多少有些睡意而显得朦胧缱绻。

        这是一条熟悉的路，我白天走了无数遍，也有无数的非我从路上经过。一连多日的响晴，夜空高远深邃，缠绵的云彩跑得无影无踪，浩浩苍穹像杏花春雨洗濯过一样，蓝得像空灵灵的大水晶，从上到下空明澄碧，好像无所依托的样子。可以想象，这样的冬天，一切都在回忆，在思索，在谋划。沐浴着如此感性的月色，从容夜行，倾听夜的均匀呼吸，品味夜的率性舞蹈，和月夜融为了一体。

        向北方向稍远处是一处村落，挤挤挨挨、影影绰绰的，灯火昏黄，烘托着静寂祥和的夜晚。往南走走吧，是小镇的街道，行人不多，一切都很安静，似乎有些冷清。路灯的光从远处看非常柔和，走到近前方才感到些许的刺目，像是大都市霓虹灯下风尘女子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蛋。

        普通人家多数已经关门闭户，电视机正在紧张的工作着。再往前，小镇酒家门口出入的人倒不少，腰缠万贯的有钱人，手握权柄的官家总能成为这里的座上宾。吃碗碗饭的过路人抑或下苦力的，极像咸亨酒店里的短衣帮，吃顿便饭都来去匆匆，满身的烟尘、满脸的沧桑书写着生活的艰辛。这是一家麻将馆，美其名曰娱乐厅、活动室，生意挺好，白天夜里都是顾客盈门。有养尊处优的有闲之士，亦有一掷千金的款爷，更有做发财梦的主儿。据说，当第一家麻将馆落户小镇的时候，前来恭贺的人们真是不少，响过的鞭炮纸屑铺了厚厚一层，大地一片通红。随后，竟有十余家如雨后春笋般诞生。对这些光临古老山村的不速之客，古道热肠的人们竟能欣然接纳。在下也喜欢赶热闹，但对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景总是难以适应，避之唯恐不远。

        乡村的月亮静静地在自己的道路上款款行走着，亘古不变。月光下的竹篱茅舍、村庄院落绰绰约约，一派古朴凝重。经历了无数次的阴晴圆缺的轮回，月亮在天空这个舞台尽情展示自己长袖善舞的妩媚风姿。作家韩少功把山村的月亮想象成一枚挂在乡间的纽扣，真是别致可人。其实，也就是一种乡情的诗意解读。“月是故乡明”，老杜这位饱历沧桑的不朽诗圣，道出了千百年来游子的甜蜜心境。

        向来时的方向走吧，头顶上的月亮似乎更近了，无需借助望远镜也能清晰的看到传说中吴刚伐桂、玉兔捣药的情景，是太清楚啊，这不是农历的冬月十三么？周围的山水、树木、河流、建筑物清晰可视。视力好的人，完全可以借着皎洁清澈的月光进行劳作。据说，有些心灵手巧的村姑能在月光下做针线活呢，如果是给心上人织寒衣，绣罗帕，纳千层底，“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该是多么浪漫哟。记得以前在家里，才收获的包谷棒子堆在院子里，一家人围着，映着树丛间流泻下的丝丝缕缕的月光，撕剥着玉米棒子外壳层层叠叠的包皮，说笑着，享受着劳动收获的快乐，真是其乐融融。还有乡村五月天，麦收时节，为了龙口夺食，跟时间赛跑，乡亲们趁着明晃晃的月色，在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上，收割着黄灿灿的熟透了的小麦，弯弯的镰刀闪烁着清凉的光辉。空气中弥散着甜甜的脆脆的麦香味道，混合着各种青草野花的浓香，胜过仙家的琼浆玉液。置身其中，怎能不会生发出一种劳动创造的豪情？至于我们小孩子，在夏夜，熏风轻抚，月色如银，泼洒在小院子的果树丛中、篱笆墙上、菜园子里，淋淋漓漓的。捉捉迷藏，扮扮特务，抓抓萤火虫，真是趣味无穷啊。

        记忆长新，山月不老。孩提时候的记忆总是甜蜜的。长大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总是升起在东山之上，照耀着美丽家园的山山水水，见证着父老乡亲的离合悲欢。童稚的顽劣，青春的青涩都已不再有。挥之不去的是生活的不堪重负，身心的累累伤痕。皓月当空，苏子欲乘风归去，又恐高处不胜寒。我等凡夫俗子何以解忧？依然温情脉脉的山月似乎最懂我心，悄悄贴在耳边告诉我，抚慰我。

        夜已阑珊，回到自己的斗室，月光缓缓地柔柔地从窗户渗透进来，氤氲开来，在我身上涂了层神秘的油彩，这圣洁的理性的光华，仿佛要点化我，能够滤净污浊之身的凡俗尘缘。如水的夜在满室清辉中弥漫、发酵、升腾，我愈发没了睡意，无需开灯，就这样静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