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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花一开满就相爱(5——10)

  • 诗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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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7/5 22: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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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毕业了,我一身轻松的投奔我的爱情,投奔程晨。

  起初,是快乐的,我们的小日子过的很舒坦,白天他去上班,上班前都会去楼下的小区给我买来早点吃,八宝粥和包子,或者豆浆和油条,下午我也会像个小媳妇似的去菜市场买菜,换着花样给他做饭。

  这有些难为自小很少做饭的我,每每想好好表现一下的,却弄巧成拙,半个多月的锻炼才掌握用电饭锅煮米饭适宜加多少水,炒菜大致要放多少盐,多少醋如此等等。

  再后来却开始懒得动了,蒸米饭都觉得麻烦,本来就小的房间,即便是用电磁炉,昨晚发屋子里一股油烟怪味,再加上又是大夏天的,头发油腻又脏的快,做一次饭就等了蒸了一次桑拿,便懒得炒菜,就买来榨菜对付,对于生活里的琐碎开始无所适从起来,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出去吃饭,很少做的,去饭店,嘴一抹,拍屁股走人,谁会想到柴米油盐的生活会如此繁琐呢?

  程晨看到饭桌上越来越少的菜,开始皱眉头了,“小暖,我一天工作很累的哦,你怎么又下面条啊?我吃不下了!”程晨不满的把筷子扔在一边:“起初,是你不会做饭,米饭不是硬了就是和稠的粥一样,我还要咽下你变着花样整出来的怪玩意的菜,如今你厨艺稍微精进了一些,却懒的不做想了,你说我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晨,对不起啊!”听他那么一说,我的眼圈红了,垂下头不说话。那一刻,我不觉得羞愧,更多的却是委屈,柴米油盐的日子原来竟是这般让人措手不及。

  考研于我压力不是很大,从小我看的书籍比较多,中国古代,现代,当代文学大多涉猎了些,那些叫的出名字的作家代表作多少有看,再加之自己在文学方面一直有点崇洋媚外,觉得外国文学比较注重人性,表达和视野上都比以中庸固守的中国文学比较直指人心些,政治对我来说有点枯燥,但也不在话下,最难的要算英语,天天做考研试题和背大块头的英语词典,那感觉真要命,程晨说我晚上做梦都在说英语单词,logic————-l-o-g-i-c,我觉得既逗又好笑。

  整个6月到8月,很多事情似乎都在变。

  第一,我胖了,原来的瓜子脸开始看起来有点婴儿肥,以前穿着还很宽松的裤子现在却都紧紧的崩在腿上,很无奈,很焦急,似乎这便是传说中的心宽体胖。

  其实,说老实话,我的心就没宽松过,吃吃睡睡,背背单词,做做考题的日子也着实清闲,但脑子却从未停止过思考,确切的说是胡思乱想,程晨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这也不怪他,工作上似乎很不顺利,在公司与同事角逐一个营销经理的位子失败了,恰恰那同事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三番五次刻意为难,已是头大,再加上一个半月都没出一单生意了,这意味着砍去提成,那低得不到两千的底薪根本不够我们两个人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生存的。

  即便一向是后知后觉,也感觉到生活的窘迫来,为此,我也开始慢慢学会省钱,譬如说市场上下午的诸如油麦,小青菜,芹菜会比早市上便宜一点,譬如说我这个夏天憋了很久才给自己买了一件T恤衫,而且还只是打折处理的,唯一奢侈的一回是在海澜之家给程晨买了一套四百八的西装,他穿起来看着极度的帅气阳光,但是我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话:“大夏天的,买这个干嘛?”

  我承认我很笨,很任性,家务做不太好,有时候大大咧咧,但同时又绝对是心细如尘的,我能觉得出程晨越来越冷淡了,下班回来要么很晚,要么一脸疲惫的样子,吃晚饭一会儿就闷闷睡去,即便被我硬拽着出去逛街,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候我耐心的坐下来想和他谈谈,才几句话,彼此就又相顾无言了。

  那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环着他的腰,喃喃的说:“程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开始厌倦我了。”天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无聊,多么傻逼,但我还是说了,面对自己爱的人,再骄傲,也是会低到尘埃里去的。

  “说什么傻话呢?”他把黏乎乎的身子往床里挪了挪,闷声说:“这么大热天的,黏在一起多难受。”便在头上蒙了一条枕巾睡了,在一旁的我,三伏天里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我不是因为生活太安逸才长胖的,却是因为心里有太多的郁结而暴饮暴食,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似乎用食物把自己塞满了就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了。

  一切来得似乎都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我没有想到,当我在毕业后信誓旦旦的奔赴轰轰烈烈的青春爱情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有这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哪里知道有时候如胶似漆的感情突然间就淡了,淡了,消失了一样,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总不想感情与钱扯上什么关系,但似乎又总有千丝万缕扯不尽的关系,程晨的母亲心脏病犯了,我和他东拼西凑的弄了八千块钱寄过去后,日子过得越发捉襟见肘。

  那个夏天,他烦躁,我也烦躁,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随时都可能让矛盾一触即发,只是我们谁都不想吵架,于是,我们各自都选择了小心翼翼和不说话。

  那天,吃过晚饭,我坐在床上看英语单词,越看不进去,越想把这些个单词儿都硬塞进脑子里。程晨在电脑桌上打魔兽,为了不打扰我,他戴上了耳机,但游戏声音还是钻进了我的脑子里,我把书翻得哗啦啦响表示抗议,程晨也许他听见了,觉察到我的不满了依旧无动于衷,也许他没有听见,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一刻都没有移开过。

  “咚咚咚……”有人敲门了。

  我赌气不去开门,他也没有移动一下位子。

  ““咚咚咚……”继续在敲门。

  我们谁都没有从原地挪动一下,期间他有一顷刻是停下来的,停下来漠然的看看我,继而开始他的魔兽之战。

  说真的,我不是好脾气,遇见他我感觉自己改变了好多,但此刻,说真的我想冲过去,将他的耳机摔在地上,再踩两脚才解气。

  “咚咚咚……”外面的人显然也不耐烦了,骂咧咧的道:“人不都在屋里吗?也不见吭声气……”是粗哑的女人的声音,毫无疑问,是房东太太了,她的声音总那么特别,也只有在收房租的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自从西安市扩建改造,很多当地的住户因拆迁或征地,个个转眼成了财主,她也是其中的一个。这老房子就在城中村里,又快拆迁了,这意味着她将又会拥有一栋房子,原来在北郊的那处老房子已然为她在高新富人区换得了一处别墅,眼前我们所居住的高达7层的筒子楼,或者即将为她换得比一栋别墅更多的东西吧?对此,我时常会感叹一句电影台词:人与人的差别咋那样大呢?

  “对不起啊大姐,您看我……”程晨终究去开门了,对着身形能遮过门的百分之八十的身高马大的女房东,多少在底气上就有点不足,更何况我们最近手头上很紧。

  “该交房租了!”女房东不满的瞥了一眼屋子,房间里有点乱,最近我无心收拾打扫,程晨也装作没看见,那么小的房间,走路都会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但我们谁都没心情去捡拾一下。

  我看到女房东鄙夷的眼神一直扫射到程晨有些苍白颓废的脸,继而道:“以后房租半年一交,如今这房价一天天的涨,要说你们住这房子,没个三百都租不下……我这房租算便宜了。”

  “大姐,我们这个月经济比较紧张点,您看我们能不能先交一个月的?”程晨耐着性子和胖女人说。

  “不行,我这一天忙的很,哪有那多闲工夫每个月都追着你们这些房客们要房租啊!”女人似乎没了耐心,脸一下子拉长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搞的,书到用时方很少,钱到月底不够花。还都成风尚了,那哪成?像我十六岁就出来打工糊口养家了……”

  “阿姨,我们这会真没那么多……”程晨不想再听下去,却又极度窘迫,那样子看着很无辜很无奈。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懒得说你们了……,哎,哎,算了,那就先交一个月的吧!下个月我来收的时候可是一次性收半年的哦,不然房租可不是二百五,就成二百八了,我这从北郊到南郊来来回回的容易么我?”这个精明的女人兀自在那里唠叨着,我看到程晨阴着脸走到我身旁的衣柜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二百五整,交给女房东。

  一旁的我,原本是内心是五味杂陈的,见了此番情景突然就笑了,笑程晨看钱包数钱的样子挺二百五的,笑女房东说房租从二百五涨到二百八,这让我想起了春节晚会上的小品里说二百五加三八再加二是二百九。

  这样既尴尬又有点窘迫的时候,我竟然能笑的出声,而且竟然还笑的那么大声,并且还是长久不歇的那种,直到我笑的肚子疼,眼泪都快掉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女房东把我当成了神经病一样的人,拿上钱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匆匆下了楼,而程晨显然是觉得我在笑他,自尊心受伤害了,丢下一句:“疯子”的话,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

  而那个时候我还没停止住笑,待我笑完,房间就剩下我一个了,不知怎的,眼泪就簌簌掉下来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又笑又哭的,可不是个疯子吗?

  这本是件小事,但程晨不容我解释,就与我怄气了三天,这三天,他不理我,我也憋着不去理会他,我们在一个屋里形同陌路,这让人浑身都别扭的很,他比以前回来的更晚了,每每回来都凌晨一两点,那时,我要么睡下了,要么醒着装睡着,他像个陌生人一般睡在我身边,早上一大早就起床上班去了。

  我两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没有了交集,天天度日如年,如何想象的来?在我和程晨之间,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夏天都还未过完,已然裂开了一道亚非大裂谷。

  到第四天,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示弱了,咬咬牙,奢侈了一回买了肯德基里的情侣套餐,准备直接到他公司楼下给个惊喜的。

  当我路过他公司楼下的川香阁时候,也就是思想开了个小差,不经意的一个目光,正在了靠近玻璃橱窗的一对男女,那位男子并不真切却看着熟悉的身影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确实,他是熟人,是与我朝夕相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程晨,此时,他与一个年轻妩媚的女子正在谈笑风声的对坐着吃饭,那女子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笑的那样的明眸皓齿,而程晨的脸上绽露的是许久未见的轻松,我怔怔的,一步步走向橱窗,看着二人世界继续上演着,服务员将一盘酱香鸡翅送上来后,那女子用纸巾包好一块,捻在手里非要喂给程晨吃,程晨表情上起初是推辞的,我都能想到他或许在与那女子说:“盘子里有很多啊!”但那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将鸡翅举在距离程晨面部十公分处,后来,程晨还是吃了,那女孩的眼睛化的很漂亮,抹着淡蓝色眼影的眼睛笑成了一朵充满魅惑的蓝色妖姬……

  像是看到了人生中最悲壮的时刻,是愤怒?是羞耻?是绝望?说不清了,反正那一刻头脑一片轰隆,恨不能马路上横冲过来一辆车,而我一头撞上去,或许比《红楼梦》里尤三姐血染石榴裙还要唯美吧!最好这个时候程晨与那个妖媚的女子最好从饭店里出来,背上一生的遗憾和阴影。

  我不知道在那个时刻,自己脑海里竟然还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正午火辣辣白晃晃太阳照射下的大街上没什么车辆和行人,我也没有那么惨烈的牺牲,我只是被迎面的一个塑料桶绊了一下,重重的与大地来了个热烈拥抱,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哭,虽然眼泪就在眼泡里打旋。

  只是真的有点疼,上午精心挑选的花裙子蹭破了,膝盖摔的乌青,泛着点点红血丝。

  我知道,肉体的疼痛不算什么,心疼铺天盖地而来才难以招架。

  那天,我的世界六月飞雪。

  7

  我和程晨吵架了。

  这一次争吵酣畅淋漓,我将心里的憋屈,质疑,委屈,吐的一干二净,都说,女人吵架的时候,嘴巴就像是机关枪,能发射出无数颗炮弹,强抢击中目标,让人无招架之力。

  其实,我是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水准,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原来,在骨子里我是具有泼妇潜力的,只是一直未曾发现,虽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脸涨红成一片绛紫色。

  程晨自是说不过我的,起先还会还两句嘴,继而就双手抱拳,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样子,似乎是在看别人的热闹,完全与自己无关似的,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藐视”,这一下子让我再次跌入深谷,原来,我只是形式上胜了而已,程晨这一招在战术上叫做“无招胜有招。”我和他好比清末中法战争时候的德国和大清国,一个不胜而胜,一个不败而败。

  末了,当我说的口干舌燥,弹尽粮绝之时,默然的程晨立在那儿,像个大柱子,沉默略带忧伤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帅气而具有魅惑,但是此时,我是这般的厌恶这种表情,这般的讨厌从男人身上散发的楚楚动人。

  “说完了吧?说完了该我说了。”程晨依然很平静的样子,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陡然又声色厉惧起来,那眼神宛如一把刀,恨不能剜进人的肉里:“若小暖,原来和我在一起你是这么的委屈,那么好,很好,你嫌我没出息是吗?嫌我没钱是吗?你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啊!我绝不拦你,拦你我就是孙子!”

  原来,我终究是败了,败得很惨,原来,我的机关枪胡乱扫射一番,没击中任何目标,原来,程晨比我厉害,我拿的是机关枪,他却有五门大炮坐镇,一发子弹,就轰的我两耳轰鸣,心碎成灰。

  那还是我的程晨吗?那还是温柔体贴的他吗?那还是无限浓情的在我耳边低语“你开心,我陪你开心,你不开心我就逗你开心”的人吗?

  不,不是,一切都变了,变了,我的脑子里只轰鸣着一句话“你走啊,现在就走啊!我绝不拦你,拦你我就是孙子!”

  木然的立在那儿,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好恨,好恨自己的不争气。

  程晨像是已然对我失望透顶,打开门,决然离去,听着他下楼噔噔的声响,我心如死灰,他的离开,不正是摆出一副要我自生自灭,卷铺滚蛋的架势吗?

  是该走了,我已败得太彻底。

  草草收拾起行李,拖着皮箱,走在拥挤的人群里,那种感觉透心的凉,我仿佛一只折翼的孤鸿即将淬死在无底的深渊。天已经黑了,满巷子的热闹,买肉夹馍的,水果的,小商小贩摆地摊做生意的,还有买东西的,讨价还价的,吃饭的,穿着拖鞋出来逛的……满满一巷子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只让我感觉到恐慌,街头那一家卖串串的,围散的人群都化在那片热气里了,火锅底料散发出的浓浓气息与夏天燥热里的人群散发出的汗味交织在一起,让人五脏六腑都不舒服,恶心直在胃里翻滚,直想吐。

  走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霓虹灯下,才发觉个人的孤立无援,此刻,我甚至找不到可以收留我的立锥之地。

  正在我站在公交站牌下,不知道该坐那一列车,该去哪一站的时候,手机响了,想必是程晨吧,我嘴角绽出落魄的笑意,立在风里,听着手机铃声一遍遍执着的在哪里响着,直到身边一个好心的女孩儿奇怪的瞅着我说:“你的手机响了,没听见吗?”

  是的,一起等车的人都听见,我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接这个电话,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当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机,才看到那不断闪烁的蓝屏上显示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凌力”!

  我没有想到凌力会给我打电话,毕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给我电话了,而我早已亦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美好的,歉疚的,且也只能藏在心底,不去触及。

  没有理由不接他的电话,我接了,在自己最不想接电话的时候。

  “小暖,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满是关切,这家伙,一向以打击丑化我为乐,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哦,我在外面,没听到。”撒了个小谎,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不是吧?我可是打了很久吔!你耳朵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耳科?”凌力还是凌力,又恢复了以往的调侃。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啊!”此时,我没有一点心思与人调侃说乐,只感觉疲惫,无比的疲惫,无一点说话的气力,

  “哦……”电话那头轻叹了一声,继而道:“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今天午休的时候梦到你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所以打电话来问问,看你好着没。”

  凌力说完这些话,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化作小声的抽泣。

  “喂喂……小暖,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一小时,我被凌力带到他的住所。

  其实,是多么不想被他洞察到我的无助和狼狈,是多么不想就在此刻,这样的境地去接受他的好,其实是多么坚决的摁掉他一次次打来的电话,只是在一个大男生担心一个人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争气乖乖的听了他的话。

  凌力看着我眼圈红红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我去洗手间洗完脸后,叫我在房子里乖乖待着,他去去就来。

  凌力的房子很通透,一室一厅被他装点的很有居家的样子,小小的客厅里放着一个沙发,一个玻璃台桌,一台小电视,再放上那三盆长势茂盛的花木,显得紧致而有序。桌子上堆满后街男孩,五月天,杰克逊的发烧友正版碟片和一些电影杂志,这些在大学里他是爱极的,如今依然热爱着。

  正在我怔怔发呆之际,凌力已然开门进来了,他手里提着很好几个塑料袋,将桌上的杂物腾开一处,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我面前:“这是全麦面包,好吃点,旺旺雪饼,蛋黄派,草莓派,方便面,大学里见你吃过的。嗯,还有巧克力,南方黑芝麻糊,咖啡,核桃露,营养快线,嘻嘻,还有几瓶爽歪歪,没准这孩子爱喝的东西你也爱喝,谁让你看着就像个孩子呢?这个袋子里是水果,苹果,香蕉,梨,菠萝,我都多少买了一点,你爱吃哪一种我给你削?”凌力见我快哭了的样子,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姑奶奶,是不是都不中你意啊?这还有呢!这是吃的,有扬州炒饭,醪糟粥,还有你爱吃的汉中热米皮,这家做的很好呢!我还特意和老板说了,少放了辣子和醋,你尝尝啊!”

  看着凌力把这么多东西摆在我面前时候,心里百味杂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操起筷子认真的扒饭。

  我吃了很多,扬州炒饭扒拉尽了,汉中热米皮也吃完了,真的很好吃,末了还喝了杯醪糟稀饭。我总是这样,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特能吃。

  凌力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我吃完,一脸疼惜的样子,见我吃完,起身收拾完残局,笑笑道:“你还真是孩子,吃东西吃的满身满脸都是。”说完,递给我一片纸巾,我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真,看到洁白的纸上红红的辣子油还有几粒米饭,憨憨的傻笑起来。

  “瞧你,也太大胃口了吧?也不留给我点米西米西!”我这才想到凌力还没有吃东西,红着脸歉疚的望着他依然活泼俏皮的样子,一下子难过起来。

  “行了啊!”凌力忙对我双手合十:“姑奶奶,别感怀伤秋的行不?咱别做林黛玉啊!哥哥有吃的,这一大堆东西,你以为是给你买的啊?才不是呢!我是给我自己买的,知道不?哥后来爱上吃这个了,方便面知道不?就是方便!”说完,就猴急的去了厨房拿开水冲泡了。

  我能感觉到,再次见面,凌力面对我依然有点无所适从,小心翼翼的,我的阴晴不定他一向是有点头疼的,更何况,他知道,我心里有事,脆弱的时候,他最怕劝人,更怕见人哭。

  吃完东西,凌力打开电视,避免尴尬,我们都眼到心不到的瞅着电视,想着各自的事情,偶尔一个眼神的对接,也都赶忙回避过去,这让人浑身不自在。

  “啊……”凌力煞有其事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好困哦!你也累了,我们就早些睡吧!你坐一会,我去里间给你收拾一下,一会你睡我那儿,我在沙发上睡就好了,可不要嫌弃哦,我的窝收拾的还算干净。”

  我笑笑,点头默许。此时,还能说什么呢?乖乖听话,是避免彼此尴尬的最好方法。

  收拾完后,凌力一脸自豪的笑道:“姑奶奶,还算满意吧?你且安寝,我到客厅给你做守护神,任他牛鬼蛇神不能近身。”说完,还拍拍胸脯,一副大气凌然,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逗极了。

  凌力说完,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8

  凌力说:“若小暖,你就别整天寻思着搬出去住了吧!我腿都跑断了,也没帮你找到合适出租的房子,你知道的,西安这地方地小人多,咱也不要浪费国土资源了,更别想着就缴纳的那点房租能为国家GDP做多少贡献了。咱俩凑合着一个屋里搭伙算了,我给你当保镖,门神,仆人,以及出气筒,可以吗?”

  “少来了,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好啊!”住在凌力家一星期,于我来说,很是熬煎,他倒是把我宠的跟宝贝似的,只是很不习惯,很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状态是不是从一个人身边流浪到另一个人身边,如此开放大胆的行动在我思想里首先是过不去的,总会冒出“坏女孩”的念头。更何况,我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所有的好和疼爱,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债最重,也最难还的清。

  “瞧你说的,我多好一四好青年啊。你在这的一个星期里,我们不是相处很愉快的嘛!本人一直恪尽职守,秉着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态度,以钢铁般的意志日日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做到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堪比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凌力又开始贫嘴了,他一直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帮我找房子,却总又不见任何成效,即便有了房子,我们一同去看,他也能把那地方说的比贫民窟还要惨烈,让房东很不高兴,即便有我想租的住所,他也能让主人任凭房子空着也不租给我,一次遇到一个脾气火爆的房主,差点没放他的狗来咬我们了。

  “真的不行,我不能总在这里麻烦你,你是知道的,我要复习考研,需要安静,你在这我心静不下来,要怎么看书啊?”我是铁了心的要走了。

  “是不是啊?”凌力一脸坏笑的表情:“真的假的?原来是我漾动了姑娘的一池春水啊!不敢相信,吾等楚狂狷客尚有如此之滔滔黄河都挡不住之魅力,哈哈,此生无憾矣,此生无憾矣!”凌力贫起嘴来最是滔滔不绝,再加点无厘头的搞怪表情,简直比周星驰还周星驰。

  “别贫了,我是说真的。”我故意生气不理他。

  看我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凌力收敛起嬉皮笑脸,正色道:“小暖,最近是真没有什么环境好点的房子,把你一个人扔在治安环境都差城中村里,我也不放心。要不这样吧!你住在我这里,我去和单位哥们住,都是俩光棍,怎么住也是住。”说到这,凌力故弄玄虚地凑近我的耳朵:“放心啦,我和我那哥们儿性取向都还正常着在,绝对不会上演背背山,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怎么行?”愈是感动于凌力的好,愈是觉得自己应该离他远一点:“你有这样的念头,我就更不能在这里待了。”

  “你没过更年期吧?怎么和我老妈一样,罗里吧嗦的?让你住你就住呗!更何况我们单位最近忙的很,晚上加班很晚,即便是在单位宿舍里凑合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放心吧,若小暖,你这个猪头!我向上帝以及老天爷发誓,只是想对你好点,绝无非分之想。”凌力说的十分诚恳,我听着却一阵阵难过。

  凌力老说,他上辈子肯定欠我什么了,这辈子注定要还,至于还到什么时候,他也不清楚,那么就在想对我好的时候对我好点,说不定哪天他就不想这样对我好了。

  终究还是拗不过凌力,我鸠占鹊巢,他收拾了一点衣物和日常用品投靠他的好哥们去了。

  房子不大,但采光很好,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下午太阳温和些的时候,我喜欢给自己冲一杯咖啡,静静的靠在阳台上默记一天里复习的考研知识点,慢慢的心似乎平静多了,起初脑子里塞满堆积的思想不通的问题也很少去想他了,我甚至有了点闲情逸致,把凌力留下的那三盆花草养的有模有样,而且还去了花市买了一盆吊兰,一盆美人蕉还有一丛小桂花树。

  凌力时不时会来看看我,带来一堆零食或者买些新鲜的菜,我们就一个摘菜,一个洗菜,一个炒菜,一个用电饭锅蒸米饭,兴致来了,也会做下一桌子菜,凌力变戏法似的整出一瓶红酒,我们慢悠悠的喝着,聊着,直至后来饭菜吃不动了,酒喝到五分微醺凌力便很自然的收起杯子,然后去厨房。

  一切都算得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们相处融洽,仿佛日子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代,我们依旧贫嘴,偶有小大小闹,但谁也不去触及感情,在这一点上我很感谢他,他是明白我的,心里明白但从不说,单就这点默契让我甚至不敢拿他与程晨比较一二,我若是如此做了,就亵渎了他,就不配他如此待我。

  有时候一个人在房子里待着,也会很伤感,我和程晨之间,那感情如何起的,又如何落下帷幕的,自己竟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又或者,很多感情都将由浓转淡终成薄,而我却迟迟不能释然?人都是情感的动物啊,怎么说淡就淡了,且就像是一个梦一般,醒了,就再也觅不见一点痕迹了。

  起初,程晨在我离开的一个星期里陆续打了十多个电话,以后再也没有过了。自打到了凌力家的第一天,我就关机了,关了整整一周,待开机后,只看到他的十三条未接来电提醒,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倒是小杨那疯女子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还连续发了三条短信,大致意思说;若小暖,你这个笨蛋,再不出现,你的男朋友就成了别人的了。那个狐狸精是程晨所在的保险公司里出了名的狐狸精,曾经为了营销总监之职与小杨的老公明争暗斗,后来与西北区区域主管经理珠胎暗结,因潜规则上位,而那个女的在公司名声太臭,无人问津,这才假借工作帮助,特殊照顾搭上忧郁王子程晨的,告诫我要挽救程晨于水火之中,原谅其为狐狸精魅惑之初犯等等,看的我既好气又深感悲哀和失败。移情别恋自古有之,在现代更是屡见不鲜,只是当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却把我砸蒙了,或者说,自己不能接受那个让我打心眼里怎么看怎么喜欢的人怎么会是这般面孔?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在一起那是爱吗?如果不是,那我这几年活的岂不是个笑话?

  当我正纠结于这样一个永远无解的命题里时,水壶里的水在飞溅着,我却怔怔的没有一丝察觉,待意识到该关闭电源的时候,还不等我走近,热水瓶突然间就崩裂了,冒着浓烟,我只能感觉到一些飞片利器嵌进我只懒散地穿着一件睡衣的身体里,还有那滚烫滚烫的水啊,全泼在我的脚上腿上,痛得我几乎是飞跳着进洗手间的,拧开水龙头,凉水从烫的通红的腿上滑过,钻心般的疼痛向我袭来,看着小腿弯处被玻璃碎片扎的鲜血淋漓的样子,忽地头晕目眩,血晕过去。

  待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睁开惺忪的眼,进入眼帘的便是凌力,他像是很疲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如此近的距离,他那均匀的呼吸声是那么的细密,那模样安静的宛如一个孩子。还有随着他的呼吸一起翕动的毛孔,下巴上短短细小,绒绒的几根胡须都看的如此清楚。

  看到他的头发有些乱,我忍不住伸手过去帮他捋捋。这家伙,在大学里不都嚷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遭怪的很。

  “你醒了?”凌力显然是被我惊扰好梦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醒了啊!”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没好气的说:“有必要这么大动静不?我心脏不好。”

  “你个若小暖,你个大白痴,大猪头,大笨蛋,你还心脏不好呢?我这都十二级大地震,差点没高血压,脑溢血,英年早逝,去见毛爷爷,马克思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烧水都能把水壶烧到爆,你说你浪费我一只热水瓶我也不说什么了吧,你……你竟然连自己也差点搭进来了!你……你……你以为你是张爱玲啊,还想整个密室失踪事件,要不是我死活打不通你电话,要不是我死活找不到你人,要不是我还好怎么也有一把备用钥匙,你说你一个人昏迷在家,无人问津这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嘛!你在西安也没个熟人,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亲人了吧!即便算不上,你说句软话,认个哥会死人啊?我说你,哎……都不好说你了。”凌力风声大,雨点小的在我脑袋上剜了一下,真真假假,半开玩笑半认真,还有模有样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我逗得差点笑岔了气。

  临床的大婶说:“这小伙子人老好了,没见过这么体贴的年轻人了,你们小两口看着老和谐了,我这年龄一大把的瞧着都羡慕的紧。”

  “阿姨,我们……”我想到这个时候真没必要解释,于是笑笑说:“你可别夸他,他啊,给阳光就灿烂,蹬鼻子就上脸。”

  “瞧去……瞧去,这话怎么说来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相信群众的力量,知道不?”凌力忙笑嘻嘻的接上话茬,还刻意学了小沈阳的腔调,一下子又把全病房里的人都逗乐了。

  凌力冲我眨眼睛坏笑,贴在我耳畔悄悄说:“没说破咱俩的关系,是不是默认了啊?”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但那一刻心里分明漾动着甜蜜,却也是真的。

  “姑娘啊,知足吧!你昏迷了一整天,小伙子就守着你一整天没合过眼,人也不声不响的,这会却活跃的很,可不是心里有你嘛!”临床的大婶又说。

  “就是啊,就是啊!哪像我那不孝的儿子,我住院都半个月了,才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那儿媳妇就更甭提了……”靠窗户的十二号病人看起来年龄不小了,一嘴的牙只剩下几颗,说话唾液横飞。

  “健健康康才是福气,您老安心养病才是正题,孩子大了自然要忙事业,忙家庭,忙孩子,如今人活着都累着呢!您儿子他在外面倒腾的好,您不也脸上有光吗?他们不来看您是他们的不对,但您要是因此不积极配合治疗,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那病,那痛,搁谁身上痛啊,还不是您自个?所以啊,要好好儿活,自得其乐的活。”凌力的一番话,说的老头儿心花怒放,硬是唤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拉家常,那个亲密劲儿,跟见到自己亲儿子似的。

  凌力显然十分的开心,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瞧他那眉飞色舞说话的样子竟是那样的惹人怜惜。我在一旁,看着,听着,傻傻的笑着。原来,我一直深痛恶觉凌力身上的痞子味,在某些时候却也是这般的可爱。

  一病房的人像是都被凌力调动起来了似的,绕着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间或,凌力也会投给我一个狡黠的眼神,那目光我懂得,他是怕我饿了。

  后来,凌力只好想了个注意,请大伙吃东西,这才脱得身,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买东西。这个傻大个儿,又是恨不得把超市里的好吃的好喝的都搬到病房里来,当然啦,他还是很注意的,买的都是营养品,口味清淡,老少皆宜。

  见我把锅巴米饭吃的津津有味,凌力笑笑地道:“喂,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问吧!问了有赏。”我乘机往他嘴里塞了一口菜。

  凌力煞有其事的吞完这口饭,才慢慢悠悠,无限神秘的低声道:“伯父伯母,有这群叔叔阿姨们难缠不?”

  我故意哼哼清了下嗓门:“问这问题干嘛?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正所谓“将门出虎女”瞧我这般难缠,就知道我老爸老妈的厉害了。”

  “哈哈哈”凌力笑的我莫名其妙,继而低语:“哈哈,上当了吧?俺又不是上门女婿,管那多干嘛?倒是你怎么看也没“虎”那么难对付嘛!这样推算,那丈母娘,老丈人一定还比较容易说话的嘛!”

  气得我抓住他就狂拍,被进门的护士看了,警告说:“还是动作小点,烫伤的水泡弄破了,小心以后穿不了裙子了。”

  我和凌力彼此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9

  从医院回来,我继续鸠占鹊巢住在凌力家里。

  那天,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投下来,斑驳的洒在柔软的床上,清晨的鸟声啾啾,哎,城市里的鸟叫声都稀缺了,幸好,这栋房的院子里还保留着一棵老榆树,枝叶繁茂,遮下一院子的绿荫,连灵性的鸟儿都赶来凑热闹了,也许,这就是“良禽择良木而栖之”的道理吧。

  我还想着多躺一会儿呢!就听到凌力在楼下的喊叫声:“若小暖,下来开门,热腾腾的汉中热凉皮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趴在临床的窗子,往下看,可不是凌力吗?穿着一身蓝色安踏运动装,还煞有其事的歪斜的戴着个太阳帽,一手提着一大箱子行李,一手提着两份吃的,在楼下叫嚣着,模样神气的很。

  站在八楼上,距离让他显得那么小,隐约在一大团绿色与黑色枝干之间,恍如穿过浓荫下的阳光一般跃动着,鲜活着,这场景竟让人觉得不真实。

  我拍了拍脑壳,是的,没在做梦,我也很久没看韩剧了。

  “你不是有钥匙吗?”我将手合成个喇叭状,大声的回应他。他总是这样,总说没有电子门锁的钥匙,或者忘了带了,总让我下去给他开门,每每得逞之后,洋洋得意的说:“这样和我一同上楼,有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

  这次,我坚决不能上当了,而且我腿上的烫伤虽然好些了,但也行动不便,这家伙怎么忘了我是病号了?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一想到这里,这门是更不能给他开了。

  “真忘带钥匙了,不骗人,骗人是小狗子。”凌力在下面继续喊着。

  “就是不开,你都做了多少回小狗子了,这小狗怕也长成哮天犬了吧!有本事自己凌波微步上来啊!”我倚在窗台对着下面的凌力笑靥如花。可惜距离太远了,我估计凌力那小子此刻也笑成一朵牛粪花的样子了吧。

  “真没有,你瞧。”凌力上上下下翻空口袋,又急又跳的,那样子真的急了。

  “干什么哪?一大早的,小两口回家闹去,周末好容易睡会懒觉,被树上的鸟吵不说,还被人吵。”有邻居发牢骚了。

  “是啊,一大早鸟就叫,吵得人都睡不好,看来这鸟也不是什么好鸟,瞧。这不又飞来一只。”凌力接上话茬说。

  我生怕两人杠一起了,局面不好收场,赶忙对凌力说:“你等我下啊!我一会就下来。”

  “这就对了嘛!难不成你属兔子的,我还真要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你才肯下来啊!”哎,这家伙,真服了他了,贫嘴能赶上唐僧了,能把海丞相说死。

  正当我穿好衣服,门口换完鞋子,刚打开门,凌力正站在门口,张牙舞爪的笑道:“小兔子,真真乖,客人刚一到,就来把门开,啷哩个啷……”

  我愣是被他的天真,可爱整的没脾气,和他一起没心没肺的笑开了。

  “我亲爱的罗密欧,我的女神,我的缪斯,你收留这可怜的孩子吧!”凌力尽兴发挥着他的戏剧天分和演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这一大清早的,敢问官人你唱的哪出啊?”我忍住喷笑道。

  “我啊,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就过来了。”正当我想与他玩笑时,这家伙倒一本正经起来:“我保证,保证不骚扰你!你住里间,我晚上就睡沙发,你看书我绝不打扰。你看书闷了我可以陪你看电视,研究食谱,说笑,逛街都可以,这还不行吗?收留我吧!”

  瞧他说的楚楚可怜的,我的心竟又柔软起来,这本就是他的家啊!怎么成了他的主人央求自己的房客让他住进去了?在这里时间不长,我却早已被他打动了,此时,让我忐忑是我该以何种方式与他相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且是这般的好,接受一个人就这么难吗?或许,没有经历起初的伤害,我想我肯定会很勇敢,但是如今,却是真的怕了,是的,我懦弱,我害怕失败,我害怕这样危险的暧昧,害怕这样近不得远不得的情感纠结。

  结过三次婚的宋丹丹说:“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我是怕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这个怪圈里,一生痴意为一人,依旧是我信奉,或者我早已失掉了这样的机会和信仰。

  凌力我们相识整整四年,在遇到程晨以前,我试图明白我们是怎样一种感情,与程晨在一起后,依然会想,但都不允许细想,匆匆扰了一圈后又回到原地原状态,直至今天,我依然分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默契,怎样的一种感情。思绪那好比是水滴,一簇簇涟漪,我总无暇去细细咂摸,就若浮萍般被生活的流推着前进。

  凌力是个多么优秀体贴的男孩儿?细细回想那些过去种种,竟能感动出泪来,对他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四年了,他都始终如一,一根筋的对你好,能想到的,他都做了。

  有凌力的地方总有快乐,有凌力的地方人总管不好自己的笑神经,事实上,和他同处一室的时光,会发现那快乐轻松里面同样有着无比富足的安全感,只是我明白的似乎太迟了。所以我们之间总有些东西是越不过去的,即便我们很放肆的大笑,大闹,有时候一个稍微亲密的动作又都敏感起来,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在我腿上的创伤完全恢复之时,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在这几个月里,凌力搬过来了,我们合租一室一厅的房子,我住里间卧室,外面客厅又用帘子隔了一半,正好放一个单人床,这样那一堆花花草草就只能在阳台上放着了,正午太阳大的时候,总要注意把它们移到阴凉处,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凌力说,他这才领略到了林浦的梅妻鹤子是怎么回事了,那些花花草草就是他的儿女们,他能给它们取一堆美名来,那盆吊兰,碧绿鲜嫩名为“绿萝”、那盆美人蕉火红的花正开着,他喜欢的不得了,是名为“虞美人”……

  凌力是懂生活的人,他脑袋里总有很多新奇的主意,他能给白纸一样清淡的生活涂抹出很多色彩和滋味来。

  我给楼下王阿姨正在读初三的女儿补课,一天两小时,五十块钱,不多,但也足够自食其力了。而且在我强硬的坚持之下,与凌力每月分担一半的房租,这让我颇有成就感,用凌力的话说就是:一下子觉得自己不是吃白食的了,这腰杆也能挺起来了,说话嗓门也粗了,上楼也有劲儿了,末了,盖中盖高钙片吃太多了。

  几场绵延秋雨过后,天渐渐凉了,院子里的老榆树的叶子慢慢在变黄,每每清早起来,乍一看黄叶落了一地,尽是些衰败气息。

  窗台上的那盆菊花本开的很好,金灿灿的很是耀眼,可惜昨夜的那场风大,花盆被风掀翻了,弄得阳台全是泥土和菊花的残骸,弄的我和凌力都有点兴味索然,忙着将花移栽在花盆里,然后又清扫泥土,待这些事情做完就已经十一点半了。

  意兴阑珊,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毫无睡意,凌力突发奇想的要给我听写英语单词,就这样,我们一边玩笑着,一边学习,感觉十分有趣。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凌力还奚落说:“你这宅女一枚,不想晚上还业务繁忙啊。”

  我掏出手机,脸上的笑意就在那一顷刻没有了,下意识的看凌力的表情而不是接电话。

  “你接呗!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回避!”凌力瞄了一眼手机,很平静的说,但仍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有些使气,说着就摁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程晨显然是喝醉了,操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说:“小暖,我爱你,好想你,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我爱你”

  听着这些话,我在凌力面前紧张的两耳发烫,手不小心一个哆嗦,竟然点开了扩音器,程晨后面说的话,凌力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端不知什么原因挂断了,手机还握在我的手里,传出一阵阵盲音。

  凌力一声不响的去了洗手间,我坐在客厅六神无主。

  过了好一会儿,凌力都没有出来,接着又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哗哗流动的声音,这么凉的天,他真不要命,一定是在洗冷水澡了,他总是这样,遇到什么难过去的坎儿,或者工作上一些重要创意策划毫无头绪的时候,就会洗凉水浴,可这毕竟是秋雨季节啊,他怎能如此糟践自己?

  我把洗手间的门敲得梆梆响:“凌力,你猪啊!别弄感冒了,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吗?我都等四年了,都没等到,那小子一个电话就能让你酥到骨子里了,我说的对吗?”隔着门,凌力绝望的话语,戳的我的心生疼生疼。

  “不是这样的,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真的,我们需要一次郑重的交谈,把所有我们避而不谈的事情好好说清楚,鸵鸟不能一辈子把头埋在沙里。”我也急了。

  “摊牌是吗?还不清楚吗?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是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不用说什么了,我明白。”

  “你才是世上最笨最傻的猪呢!过了明天,会给你答案的。如果你三分钟不出来的话,我现在就走,立刻,马上!”我只好激将他。

  凌力出来了,头发浇的湿透,黏黏的贴在头顶,整个人缩成一团,嘴脸乌青,牙齿还在打颤。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紧紧环住他。他用力的抱着我,臂膀像是要嵌进人的肉里。

  那个雨夜,我和凌力相拥着团抱在一起,他一直在小声的抽泣和打颤,我以为那是冻的,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有抱紧他,再加盖了两床被子。

  下了一夜的雨,什么也没发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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