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夏天,花开的很艳,丝瓜花,南瓜花,黄瓜花,大大小小的喇叭,瓜棚柳下,篱笆地边,黄亮亮的,吹得欢天喜地。丝瓜吊在空中,黄瓜躲在绿叶里,南瓜才露头,窝在坎边,水嫩的只有拳头那么大,正是长个头的好时节。包谷顶花粉扑扑的,一摇一吹,满头满脸,黏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烧。包谷胡子红了,深红里透着黝黑。包谷籽粒满员,绿绿的谷壳被涨得丰满,棒子又粗又长,深黑的胡子里隐隐露出金黄的米粒,是包谷咧嘴的傻笑。
竹竿搭起的豆架,网满了铁丝一样的绿蔓,密密麻麻的青豆,长条条的挂着,随风,悠悠荡漾,满心欢喜。
菜园子,苦瓜丝瓜长得旺势,也有几藤冬瓜,两三天一茬,吃不赢,送了亲戚,或拿到街市上卖了。我没事,大早就去姑父家的菜园子摘苦瓜丝瓜,再摘几把青豆角,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就满满当当了。看农家妇女挎着竹篮逮瓜摘豆,满哈哈一篮子,挽在胳膊里,情趣盎然的走在小路上,那种幸福,那种喜悦,那种满足的神情,让过路的人驻足羡慕。欣赏的心情,比读唐诗宋词都过瘾。
门前的烧烤店,半下午炉台就搬出来了,老板站在火炉旁不温不火的烤包谷棒子,烤了很多,堆在桌面,到夜里都被吃稀奇的买了去,一个不落,只留下空荡荡的白色桌子。我隔三差五的买一个粗粗壮壮的包谷棒子,拦腰切断,用木棍插着半截,大口大口的啃。小街没有我的核桃树,没有新鲜巴拉的青皮核桃米咽着烧包谷吃,好不惋惜。想起小时候,半捧新鲜核桃米掺合着半捧焦嫩包谷粒儿,塞进嘴里,满口满嘴的咀嚼,那个香馋,只有老家才有,一辈子缠在记忆里,留在老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上。村庄人说起那个香是,好香,香死了!
记忆里,屋后树上的赖子能吃了,苹果也熟了,圆圆滚滚,绿中微黄,咬一口,甜里包酸,甜酸可口,解渴又解困。葡萄满架,一抓一爪,颗粒晶莹,如黑绿琉球,沉甸甸的挂在绿叶间,躲在树杈里。
沟沟岔岔里,野葡萄结的密麻,小指头蛋儿大,黑黑的,水汪汪,摘一抓,大把大把的吃,满嘴甜蜜,甜透心底。
山坡上的五味子红了,一串串的晃悠。红眼籽也红了,漫山遍野,满眼诱惑。红眼籽可以酿酒,甜香却不能多喝,喝多了闷头疼,中毒。红眼籽要少吃,尤其籽粒不能咬破,吃多了再咬破籽粒就中毒了。往年饿饭时,老家吃红眼籽,喝红眼籽酒中毒的人不少,也毒死过人,可怕得想起来就心悸。
我最喜欢吃野生苦李子,甜酸里带点淡淡的苦味,五味杂陈,有一种悠久味道。老家有个地方叫台子,一趟平地旁有偌大一片苦李子树,每到早包谷成熟时节,我都要登上山顶上的台子,钻进苦李子树林,用竹竿敲落一挎篮苦李子挎回家来。苦李子能做醋,很酸很香,酸味柔和,醇正可口,是困难时期难得的天然调料。
想起这些,就想回老家啊!回到童年,折回从前,爬树,上坡,摘野果,酸得呲牙咧嘴,甜得眉笑颜开,风风火火的,没有忧愁和烦恼。
小街的夏天,菜市场里的瓜果菜蔬,新鲜巴拉,大早摆开,实通通,满当当,应有尽有。水果摊里,西瓜,苹果,梨子,葡萄,提子,还有其他水果,勾着过路人的眼睛。无论是街外的田间地头,还是街里的菜市果铺,到处都是丰收景象,富裕场景。
阳光饱满,热力充盈。河水泱泱,激情洋溢。树苍翠,草蓊郁,荷塘花儿朵朵风韵,朵朵盛开。就是人的笑容,从心底溢出来,荡漾在汗光光的脸上,滋润幸福的日子。
夏天是一枚甜果,在童年的树上成熟,在目光的藤上成熟。
2012.7.29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