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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转贴]漫川关

  • B小调&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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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22 23: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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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新浪博客 作者:太平山人
 


    山阳县城南有一个小镇叫漫川关,青山绿水,鱼肥稻香,风景如画,被誉为商洛的“小江南”。曾有邻县一和尚来此,转悠一圈,满脸疑惑,便问:“这是哪个县城啊?”漫川关人爽朗一笑:“这是山阳第二县城!”



    你若从县城坐车前往漫川关,最大的收获就是把这新奇突兀的山看个够。这其间百八十里路,都是山,一座接连一座,只见悬崖峭壁,奇石异峰,千回百转。假如你站在山顶,向下一看,全身酥软,浑身战栗,跟触了电似的,山脚下的汽车就像一个个小甲虫仿佛在你的眼前忽而飞来,忽而离去。车在山道上不紧不慢地跑着。遇到直道,司机就会毫不放过机会,一脚油门,车子跟发疯了似的,大家睡得正香,却猛地一刹车,大家一声尖叫,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趴去,有时会把前额碰起一个大疙瘩;你若是拿了个小凳子坐在过道上,则会一下子把坐在你前面的人扑倒,你的整个身子都会压在他的身上,若是遇上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小伙子们的那双腿就不听使唤了,都半天了,你就是不见他从那女的身上爬起来。大家怨声载道。下一次,司机定要喊一声“注意了”,大家就会警觉。拐过一个弯,司机刚想提速,又是一个弯,司机就气得骂娘,司机本非常熟悉这个路况,可偏偏还要骂娘。骂了,大家也觉得解气。汽车一连拐了几个弯子都不见人家,可下一个弯子里却突然奔出几家屋舍,迎面而来。屋舍一律白色,石灰刷就,掩映在树林或竹林当中,路上鸡鸭成群,狗来猫往。汽车疾驶而过,撵得鸡飞狗跳墙,一阵惊叫,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等你觉着不会再出现屋舍了时,却又有洋楼小屋展现在你眼前,让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路上人烟稀少,要上个茅厕都找不着地方,这可急坏了女人们。每次车一停,男人们只要背过身问题就解决了,而女人们就前后左右地寻,寻不到可靠的地方了就只好憋着,也有胆大的女人,找一个低洼处,裤带一松就蹲下去了……害羞的女人上了车就跟司机说等会儿到了有茅厕的地方停一下。等下一次车还没停稳,女人的前脚已跨出了车门。一次,一个男同志也急着要解手,还没到茅厕门口,就刹不住闸了,如湖水决堤,哪知面前蹲着的一个女人正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想收住,已经来不及了。上得车来,二人尴尬异常。那女人用手遮掩着嘴,吃吃地笑,不知道她是高兴呢还是羞赧。

    司机为了调节气氛,时不时地给大家讲一两个段子,男人就放肆地笑,唾沫横飞,脑袋瓜子直摆,但眼睛却斜盯着女人们的脸。刚开始女人们没有什么反应,那些个粗喉咙大嗓门的男人们就开始大显身手了,一个接一个的……女人们还没醉,男人却醉了,浑身抖动,抖落了一车的笑声,一浪又一浪地漫过女人的脸颊,慢慢的,女人也跟着醉了,到了最后,比谁都笑得欢。汽车也跟着撒了欢似的狂奔起来,裹挟起的尘土里洒满了粗犷的笑声,一路洒到了漫川关。

    漫川关自有“一水一田八分山”之说。房屋背靠着山,堂门正对着山;太阳上山,他们背着背篓也上山,太阳下山他们抗着锄头也下山;挖山吃山,吃山挖山。这山虽比不上华山之挺拔,泰山之巍峨,黄山之峻峭,峨嵋之秀丽,却好似浓缩了这些名山之精华,你也说不清它具体像哪座山。但座座山岭,层层山峰,皆藏雾中,若隐若现。一次诗人贾岛途经此地,站在山顶,遥指前面一座山,问不远的一个禅师:“天黑就能到吧。”禅师只是微笑,末了,摇摇头:“恐怕你是明黑都到不了呦!”诗人不信,抬步便走,结果走了三天三夜。

                             一山未了一山迎,

                             百里没有一里平;

                             犹是老禅遥指处,

                             只堪图画不堪行。

    这就是贾岛途经此地时写下的诗句。百般图景,万般想像,都在这诗里。这山虽不是名山,却有故事。

漫川关街道日夜都让山护卫着,还常在山的怀里撒娇。西南方向各有一个缺口,那是靳家河和金钱河远征的出路。从漫川关向西行至2.5公里处,有一山的中间露出一豁口,豁口的三面就像刀切一般。山腰有一四四方方的巨石,正好和豁口一般大小。正在这个巨石的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叫“蟒王洞”。

关于这“蟒王洞”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让后人津津乐道。

    据说这“蟒王”本是天宫的一员大将,却因得罪了玉皇大帝那美若天仙的亲外甥女杨八姐,被打入凡间。哪知这蟒王到了凡间当起了“地头蛇”,只因玉皇大帝鞭长莫及,便经常欺男霸女,抢劫民财,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一年后,玉皇大帝派杨八姐到凡间体恤民情。杨八姐一到凡间,就得知此事,气怒至极,就想拿回蟒王听候玉皇大帝的处置,蟒王哪里肯束手就擒,遂率众弟子和杨八姐决一死战。最后,杨八姐看其人多势众,就丢下蟒王直奔山顶。蟒王哪肯就此放过杨八姐,随后紧追。杨八姐身手敏捷,像燕子一般,一会儿就跃过了两个山头,回头一看,还不见蟒王,就取下弓箭,一箭过去,对面的山上就出现一个豁口,蟒王忽然看见自己的正前方有一大石头直滚而下,双掌猛地一挥,那石头就被定在了山腰。等蟒王登得山顶一看,杨八姐正在自行疗伤。蟒王抓起钢鞭直奔杨八姐而来,二人又大战了数回合,此时,蟒王单枪匹马,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杨八姐趁机一掌,蟒王躲闪不及,只见人头已飞向对面的山上,这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蟒王头”。蟒王的头掉了以后,杨八姐使出浑身力量,一脚把蟒王的身子踢了出去,“咚”的一声,身子跌落在山腰上,把山腰撞了个很深的洞,这就是传说下来的“蟒王洞”。这山也就成了“蟒王山”。“蟒王山”三面环水,从远处看像被水浮着,很有些仙气。

    现在那块被蟒王定在山腰的四方巨石就躺在我外婆屋后的山坡上。走它一圈,足足两千米。那块巨石的上部快靠近顶端的中央有一个长方形的门,门很小,离地面大概有一百五十米左右。我很小的时候,听说我的那个聋哑表哥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攀了上去,进了门,里面是一个很宽敞的屋子,屋子中间置一石桌,四把石椅,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本书,人称“天书”。聋哑表哥是我大舅惟一的儿子,三岁时,就不会说话了,耳朵也听不见了,从此,长辈们都叫他“寡子”,我们婊姊妹都叫他“寡子哥”。但人却极其灵泛,什么东西一看便会,谋生的本领很强,家中该置的家俱都置了,连电器也置全了,而且还有存款数万元;人又通情达理,亲戚邻里要有个什么事绝少不了他,很有人缘;没进过学堂,也没人教过他识字,写起自己的名字来却一笔一画,有板有眼,他还能作一些简单的帐,你翻开他的帐本,谁谁借了他多少,他借了谁谁多少,一清二楚,丝毫不乱;人拾掇得很亮堂,模样也好,也很精神,长辈们都操心他的婚事,前后给他介绍了好几打,他连一个都没看上。现在都五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大伙儿都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寡子”呢?自从听外婆说“寡子哥”曾攀上了那巨石,且从那个门里进去过一次,我就更敬佩他了,那时侯总觉得“寡子哥”是位“神人”,大伙儿怎么就叫他“寡子”呢?总渴望着有一天我也能从那个门里爬进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是古人衡量山的标准。漫川关东三十公里处,有一洞曰“仙姑洞”,也镶嵌在半山腰上。这“仙姑洞”由何而得名,我不得而知。每年的“三月三”,各地的信男善女们都来这里烧香拜佛,一路欢歌笑语,甚是热闹,给这山外之山平添了几分人间气息。

    漫川关的人去“仙姑洞”,一定要经过“七里峡”,这“七里峡”的风光可有个看头。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这是郦道元描写三峡的风光,可用在这里,一点也不为过。虽没有七百里,却也幽深。进得峡来,纵使是盛夏,也觉寒气逼人。抬头一看,怪石嶙峋,从两山斜出,咄咄逼人;岩上树木丛生,相互交错,参差不齐,遮天蔽日;林中飞禽走兽,你来我往,鸟鸣狼嗥,空谷传响。向前一看,峡谷深深,溪流潺潺,水尤清冽,素湍绿潭,比比皆是。潭小,鱼却多,一群一群的,一拨一拨的,像是旅游团。一次,有个三四岁小男孩看见两条鱼在那幽静处亲昵,一抬头,“妈,它们肯定是两口子,右边那条大的肯定是个男鱼!”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它们一听到人声,就急忙四处逃散,惊恐万状。钻进石头缝里了!这时你要是手边正有一个大锤,只一锤下去,它们都会乖乖的仰面朝天,任你挑拣。如果你不忍心伤害它们,你只要耐心地等一小会儿,它们就会旁若无人般地寻找它们的爱侣和伙伴。你若丢一小石头,它们以为是什么食物,从四面八方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找寻;你若丢一大石头,它们倏地一下子都不见了。然后你轻轻地俯下身子,一伸手,就会在石缝里抓起几条来,再一扬手,它在空中猛地一翻身,腾越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像一位轻盈敏捷的跳水健儿,一沾着水就不见了。在这儿你还会观赏到一种奇观,有时鱼儿纵身一跃,就从上一个小潭跃到下一个小潭里去了;你刚惊奇地叫了一声,它又极敏捷地一跃,从下面的小潭一摆尾就到了上面的小潭里,真是自由快活,羡煞我等人也。我想这真是一处世外仙境,它们就是大自然的宠儿,最原始的精灵,做着最圣洁的梦,在不曾污染过的天堂里过着幸福的日子。当你正心无旁骛地浮想联翩时,却突然飞来一声鸡鸣,遥远的像在天边,你举目四望,却都是葱葱茏茏一片。你马上会想起梅尧臣在过鲁山时的感觉:

                                           人家在何许?

                                           云外一声鸡。

    你又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自己已走了多远。这时你累了,站在那儿歇歇脚,回过头去,却不经意间发现刚才正在你的头顶上有一户人家,朦胧在雾中,仙境一般。

    这峡中,窄得只容下水而容不下脚时,却有一根独木桥连结旅人的脚。这桥窄得也仅能容下一只脚。走在桥上,急不得,缓不得;蹦不得,停不得;哭不得,笑不得;惊不得,叹不得。千万别回头,只能走得平心静气。这时对面千万不能出现个庞然大物,否则,你就得和鱼儿为伴,青苔为舞了。有时刚拐过一个山嘴,猛然看见前面的独木桥上坐着一只调皮的小松鼠,向你抓耳挠腮、挤眉弄眼的,甚是可爱。只要你一跳脚,它一跃就到了旁边的岩上,回过头来瞧瞧你的反应;你若再一扬手,它一跃又到了树上,呼朋引伴去了。

    这些景致,见得多了,也就厌了。当你转过一个山嘴又一个山嘴,正感到百无聊赖时,对面却突然闪出一个妙龄女郎,像从天降,眉清目秀,长发披肩,既不淡妆也不浓抹,自然天成,一眨眼就到了你身边,一撇嘴,便闪出一对圆圆的小酒窝,里面盛满了淡雅与清纯。等走过身了,你还忍不住回头瞟上一眼,想博得她回眸一笑,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倩影,想必已踩上了那独木桥。人虽走远,却余香缭绕,你竖起鼻子,使劲地吸了几口,仿佛眼前又出现她灵秀的身段和那一对盛满淡雅与清纯的酒窝。这时你觉得,够了!你什么也不需要了,有谁能抵得上这沁人心脾的清香和清纯淡雅的微笑。

    纵使是郦道元抑或是柳宗元也难得一见这样的景致。



    漫川关与湖北的郧西县接壤,和上津镇成为邻邦。“站在交界处,一脚踏两省。”漫川关人常以此自豪。古时这是一个码头。这里气候温和,雨水充足,人又朴实勤劳,种得一手好庄稼,一到七八月间,田里黄灿灿的,很扎人的眼,真应了辛弃疾的那句诗: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

    当时郧西遭饥荒时,常来借粮。他们把包谷、大米码得跟山似的。有些姑娘想顺便去逛一下郧西县城,就立在船主跟前耳语几句,只见船主点头微笑,那姑娘就一跃上船,立在船头,清风拂面,长发飘舞,神气极了。只等缰绳一放,轻篙一点,好几百里的路程,只一袋烟的工夫,就到郧西县城了。

    现在这水是小了点,可清得逼你的眼,只要你头往前一伸,水里就会照出你的影儿,亮得很;河里的鱼儿只看一眼,就可以断定它有几拃长。还记得那会儿在漫川关工作,周末偶尔和同事一块儿去摸鱼。我们一人骑着一辆摩托车,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后座上经常坐着喜热闹的女同事。到了目的地,我们找一处鱼多的潭。然后就开始分工,各干各的事。几人在上游丢石头,几人在潭口丢石头。我们几个就去找个地方撒泡尿,一听说潭中有大鱼,赶忙就往潭里奔,边奔边脱衣服,等奔到水边,身上连一件衣服也没了,就一个猛子扎进去,女同志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三五分钟之后,一个个都露出了脑袋,嘴里叼着,手里拿着全都是的,使劲往岸上一扔,还活蹦乱跳的,女同志们连害羞都来不及,就连忙拣起来往一块儿聚拢。大家忙前忙后,欢声笑语,煞是热闹。鱼也摸得差不多了,水里的人来到岸上,喘着粗气,顾不上穿衣服,先光身赤条地躺在地上,忙从兜里掏出烟,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地交流心得体会,说够了,也觉出冷了,再开始穿衣服。女同志们往往是在男同志歇息半天之后才能收场,一看,全都赤条条的,忙转过身子,捂着脸跑开了,然后男同志们就哈哈大笑起来,女同志们认为是受到奚落了,胆大的就转过身子,走近前来直视着你的脸,这时候男同志们就有点招架不住了,急忙拿起衣服极其迅速地往身上套,你穿了我的,我穿了你的,扣子歪的,裤子扭的,乱作一团。这时候倒是女同志们哈哈大笑起来了。回到单位,就在女同志的小房子里,提水洗菜,开刀剖腹,洗碗刷锅,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半个小时后,划拳猜宝,觥筹交错,打翻一个又上一个。不一会儿工夫,就都喘着粗气,打着饱嗝,说着酒话,你一言,我一语,或雅或俗,或荤或素,妙语连珠,声势如潮。但最后,油炸的鱼却还有大半剩在盘里。到了晚上,大家一吆喝,一呼啦都到了舞厅,你搂着我的腰,我勾着你的背,歪歪斜斜,踉踉跄跄,一曲未了一曲又至,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撞了你的背,外人不免要怨声载道,大家说:“这都是水惹的祸,一点儿也怨不得我!”

    我们若没事了,却爱到河边散步,或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在河边打牌闲聊。

河里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是因为这水清得不能不让人心疼。这水清,可在漫川关人的眼里比他们娘亲还亲。他们说这水有灵气,多沾点水就会多一分灵气;喝了,生的娃就更有灵气。他们爱水如命。这河里有一木桥,名曰“爱侣英雄桥”,桥左右有石墩数百,分列两岸。夏天傍晚,大家都喜欢在这桥周围洗衣戏水。

据说过去来这里洗衣服的都是这一街两岸的居民,开始女人居多,后来勤快的心疼女人的又不怕遭女人们奚落的男人也挎上篮子,坐在搭好的石头上,旁若无人地挥动着手臂,有力地搓捏,甚是仔细。男人开始还是有一些不自在,有女人调侃时,他们就哈哈一笑,很大度的样子,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男人有一点不自在,搓捏的节奏微微有些慌乱,有时把一个地方搓捏了数下,竟搓出了洞。下一次若是这家女人来洗衣服了,就会很炫耀地跟左邻右舍说我家男人上次洗的衣服有多干净多干净。说得那些女人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甚至开始嫉妒了,回家后,轻者在男人面前数落几句;重者就跟男人大吵一顿,说男人是懒虫是懒猪,把男人骂得个狗血喷头,全身哆嗦,男人怒发冲冠,嘴脸乌青,却又奈何不得,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一定是遇上了怕女人的男人。后来,男人多了起来,有些女人一看怎么大都是男人,自己就不再下河,在家里蓄些水,放盆里搓搓捏捏算了。再后来,这一河两岸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外地人来看了后都说:“这真是漫川关的一大景观啊!”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县妇联主任嘴里去了。妇联主任一听,满脸疑虑,说:“真有此事?”然后实地一考察,还真一点都不假。后有人说妇联主任当时一看到这种壮观的景象,嘴猛地一张,“啊”了一声,结果半天都没合拢,后经人在下巴一拍,才合上。这时,妇联主任正好有一挡子事很棘手,说是山阳县城的西边有一个村子,男人经常打自己的女人,全村几乎没有哪一个女人能逃得过的,打了还不许到处乱讲,特别是不能跟娘家人说,倘若露了一点风声,下次甚至连命都保不住。就这样,打跑了的,打出病的,打成残废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打出人命的。即便是打出了人命,都会说成突然得了急症死亡。村子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女人天生就应该是被男人打的,谁要让他是女人呢!但奇怪的是,就这个现状,总还有年轻的媳妇被娶进村子。因为这里山高皇帝远,距离他们的公社就有80多里的山路要爬,就连当时公社里的干部都很少去那个村子,若是公社里有个什么事,就捎个口信,如果捎不到,也就算了。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无人问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村子的男人虽然经常打女人,但他们特别能吃苦,而且不许女人上坡下地。白天照顾孩子,晚上伺候男人。“牛郎织女”的生活倒使每一家的女人都很清闲,每一个女人都细皮嫩肉的,其它村子里不知道底细的都羡慕死了。有一次村子里的又一个女人被打得没命了,也不知被谁抖落了出去,最终传到了县上主要领导的耳朵里,领导就让公安局把那个男人给逮了,不久就枪毙了。等彻底了解了情况后,县委就派县妇联进驻当地公社,指导他们做宣传工作,教育转化思想。妇联主任一想,这不是有法子了吗?请示县领导获得批准后,她就带领村子里所有的男人到漫川关一游,这些男人若放在以前,绝对不来,可自从那个男人被枪毙后,他们都被震住了,蔫了。这些男人到漫川关一看,一河两岸,整整齐齐,清一色老少爷们,又全被震住了,更蔫了。从此以后,那个村子再也没有听说男人打女人的事了,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女人管家。县妇联真不愧是县妇联!

    现在来到这条河里,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风景了。洗衣服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打笑笑,洗洗闹闹。漫川关地处县城南边,夏季较为炎热,女人大都爱穿裙子,男人一律短裤。女人来到河里,两腿一叉,往石墩上一坐,把裙子往上一掀,就露出了大半截儿白生生的大腿来,你若坐在对面,准会一饱眼福。大方的女人对自己的春光乍泻也不以为然,想看就看呗,不就是和你家女人一样吗!害羞的女人一觉察到有异样的目光时,就赶紧把裙子向下拉一拉,下一次换个裤子,让你再瞅!女人一洗起衣服来,一搓一揉,一揉一搓,那两个大冤家就会像荡秋千似的,抖的那个劲儿呀,就好像要把男人的心也给抖出来似的。男人的目光,就火辣辣的,总是在女人的身上来回逡巡,一茬接一茬,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了,就找个借口往女人身上泼水,女人也毫不示弱,给予有力还击,而且荤话连连,笑声不断。到了最后,女人的胸部成了水的海洋,男人的裆部则成了水的世界。……他们闹着闹着,有时就会闹出一段故事来。

    大家对这座“爱侣英雄桥”似乎怀有一种奇特的感情。即使是涨了一河大水,把桥冲走了,小镇上的人马上就会把它修复起来。冲走几次,就修复几次。所以,这桥年年都是新的。为什么把它叫“爱侣英雄桥”呢?这是有来历的。

    说是在旧社会,有两个年轻人相爱,可女方门楼子高,父母死活都不答应。最后两人一商议,准备投奔当地的游击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们悄悄地出发了,可等他们到了河边的时候,却好像听见对面有什么不对劲儿,他们为了谨慎起见,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就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帮人马直奔他们这边而来,等走近了才知道这帮人马是邻乡“躲反”(即就是躲避国民***的围剿和追杀)的乡民。可河里的桥却早已没了踪影,连木桩都没留下。年轻力壮的男人便都脱下鞋袜,背起爹娘,拉着老婆孩子,直趟而过。时值寒冬腊月,大家冻得直打哆嗦。可丝毫不敢怠慢,因为后面枪声不断,杀声震天,这两个年轻人一看,也把裤腿一挽,男的背女的扶,不一会儿工夫乡民们都过了河对岸。两个年轻人说你们赶快走吧,不要管我们,我们是游击队员。等乡民们都走后,他们俩决定把国民***队伍引开,否则这些乡民们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最后他们却成了俘虏,惨遭凌辱,英勇就义。

    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就在这个地方搭建起了一座木桥,取名“爱侣英雄桥”。虽然桥上没刻上这几个字,但它却嵌入人们心里。

    现在这桥已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意义——

    热恋中的年轻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和相濡以沫的老年人经常来此,特别是婚姻陷入了危机的男女们在每年八月十五的这天晚上,相约来桥上一走,马上就会出现转机,继而和好如初。而且常有附近的年轻人在结婚后的第九天来此一游,遇到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发糖散烟,然后众人就齐声祝福:“百年好和,天长地久。”奇了!此后他们的日子真的如糖似蜜,幸福美满。大人们在教育顽皮淘气胡作非为的孩子时,就说:“你们还敢那样,看人家多有出息。走!到桥上走一趟!”怪了!此后,孩子就听话了。



    山青水就秀,地灵人就杰。漫川关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却也有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平常人物。

漫川关镇有一条老街,街道全用石头铺就。石头全立着,一排一排,规整雅致。街道两旁都是木质瓦房,窗子和门上的镂空图案雕刻得古朴美观,惟妙惟肖。房顶上长满了青苔,太阳一照,碧翠鲜亮,蓬勃着生机。60年代,这巷子住着一个全山阳人人皆知的人物,叫小白菜。此人是一标准的美人胚子。当时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商洛的美女出在山阳,山阳的美女出在漫川关,漫川关的美女,数来数去,就数到小白菜头上了。

小白菜在山阳剧团工作,名气很大,连州城的官老爷们都知道。如果上边来人了,就点名让小白菜去,唱啊跳啊都在行,那些官老爷们听了见了都直“啧啧”嘴,有时手指头让烟烧着了都还不知道。贾平凹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到:

    “小白菜人有人才,台有台架,腔正声圆,念打得法,年年春节,县剧团大演,人们瞅着海报,初一没她的戏,初一电影院人挤人,初二没有她的戏,初二社火耍得最热闹。单等初三小白菜上了台,一整天剧团的售票员权重如宰相;电影院关了门,说书的,耍龙的,也便收了场;他们知道开场只是空场,何况自个儿也戏瘾发了作。戏演开来,她幕后一叫板,掌声便响,千声锣,万点鼓,她只是现个背影,一步一移,一移一步,人们一声地叫好,小白菜还是不转过脸,等一转脸,一声吊起,满场没有一个出声的,咳嗽的,吃瓜子的,都骤然凝固,如木,如石,魂儿魄儿一尽儿让她收勾而去了。演起《救裴生》演到站着慢慢往下坐,谁也看不出是怎么坐下去的,满场子人头却矮下去;演到由坐慢慢往上站,谁也看不见是怎么站起来的,满场人脖子却长上来。远近人都说:‘看了小白菜的戏,三天吃肉不知意(味)’”

    演出名了的小白菜,在县城里谁人不知,哪人不晓。走在大街上,大家都指指点点,说:“这个就是咱小白菜呀!”你看,小白菜都成了咱的,不是她爹的了!县里只要一有领导来,就要助兴,一助兴,就要找剧团;县里只要一有活动,就要演出,一演出,就少不了小白菜。结果州城的领导看红了眼,小白菜就成了他们的座上宾,整天就忙得不亦乐乎。只有到星期天了,才可以卸去戏装,还本来面目。这合体的衣服紧裹着腰身,显得质朴典雅,娇小玲珑。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瞅得迎面而来的男人连走路都乱了方寸;一走起路来胸前那一对小鸳鸯就一甩一甩的,甩进了男人们明亮的眸子里,他们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本来星期天可以轻松轻松的,可她还是轻松不了。不是这个送一手帕,就是那个邀去城外溜达;不是这个送来一本书,就是那个请去看电影。小白菜面子薄,人家又都诚心实意的,她也不好拒绝,便一一应允。有时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回来后,只好在井里打点儿水,窝在小木盆里将就将就。然后上床后一倒头便睡,连倒杯水的劲儿都没了。有时回来后就会从窗子底下拾起一沓沓求爱信,开始不论多累,她都看,看完再睡觉,看着看着,便心潮澎湃,两颊绯红,后来这种感觉就慢慢地消失了,再后来连看的兴趣都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谁把话送到领导的耳朵里去了,说小白菜乱搞男女关系,今儿个跟这个好,明儿个跟那个好。领导就找她谈话,让她以后要注意影响。后来,领导也故意疏远她了,她理解领导,也没说啥,但她觉得如果就这样长期下去,那将人将不人了。所以,以后的每一个星期天,她索性衣服一背,回到漫川关来。家里总比县城清静。从县城到漫川关少说也有二百里路吧,可小白菜坐车回来从没有掏过车票。每次回家,她只要站在路口一招手,只要是司机都会停车,到了漫川关,小白菜都会很诚心地邀他们到家里坐坐,喝口热茶,再忙的司机都会去,哪怕路上跑快些,也决不吝惜耽误的这一点时间。日子长了,小白菜就和一些司机熟识了,每到星期天,小白菜就不用再去路口了,司机准会来叫她。有时候这个司机把她已接走了,那个司机还在她的宿舍前候上大半天。回到了漫川关,可又急坏了漫川关的光棍儿们,他们连农活都顾不上了,就一拨一拨地往小白菜家里蹿。回到了家,小白菜更不好意思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往外轰了,就没长没短地跟他们说闲话,说着笑着,就到半夜了,小白菜说:“我给大家唱一段吧,唱完,大家都回家歇息,明天我再给大家唱,好吧?”说完,小白菜就唱了起来。小白菜唱得很投入,大家听得也很专注,沉迷了的还跟着哼两句。只见那些不懂戏的,躲在人缝里,那贼溜溜的眼神在小白菜身上下钻,连一刻也离开不了。唱完了,大家才恋恋不舍一步一移地挪出小白菜的家门,末了,还要再回头看一次。后来,小白菜变聪明了。回到家后不在家里呆,而是揣着一根竹箫,坐在巷子尾一棵大柳树下的石头上吹起了箫。那箫声先是悠扬动听,后又哀怨凄婉,那声音钻进了漫川关的每一个角落,一声声,滴人心碎。一听到箫声,那些光棍儿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聚拢来,立在这柳树的周围,不远不近,也没谁走上前去跟小白菜搭一句腔的,再后来,一些胆大的就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小白菜说:“你会吹吗?来吹一声?”那小伙子脸涨得红红的,讪讪地走开了,以后,再也没有哪一个小伙子随便地去跟小白菜搭讪了。

    后来,小白菜唱红了山阳,唱红了商洛,唱红了漫川关人的每一个脸庞。

 

    距漫川关街道一公里有一个村子叫李家湾。村子里有一户徐姓人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大学生,拿到了铁饭碗,且有个儿子留洋国外,羡慕死了这些整天只靠着挖山过活的人。然后他们就成了教育我们的活教材。我们上学时老师讲,等我们这一拨长大后有成了老师的,又拿来教育他们的学生,而且特别奏效。我就是受益者。当年我成为我们村子第一个考上学的,拿到了国家的铁饭碗。父亲高兴得一个暑假都合不拢嘴。村里人见了我就夸,真诚的夸,羡慕的夸,遥望的夸,在他们眼里我好像马上就变得高人一等了。

    有一年,那留过洋的儿子带着媳妇回家过年来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就像见了国家元首似的,远远地跟着,看着。人家走一处,他们就跟一处,既不议论,也不打闹。人家一回头,他们就不见了,人家刚一转过身,他们又出现了。他俩一没事了,就这个村头转到那个巷尾,从这家门前转到那家房后,遇到小孩,他们就发糖,并随口问一句:“你叫啥名字?”“哦,好听!好听!”;遇到大人就发烟,再寒暄两句,送几句吉祥话。这样他们就高兴了。他们若不这样做,村子里人会说:“这下人家的门楼子高了,瞧不起咱们这低门槛儿喽!”他们回到村子,整个村子的人都感到光荣,就好像是他们家的儿子回来了一样。只要沾了一点亲带了一点故的,都忙着准备一桌子丰盛的酒菜招待一顿,总害怕人家把他忘了。这样一来,他们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席间,他们时不时掏出卫生纸来揩鼻涕擦嘴,大家就觉着怪了,过后马上就有女人说:“你看人家城里发展多快呀,卫生纸不擦下边的倒擦起上边的来了!城里人就是大方,用卫生纸都不害怕大家瞧见了!”

 

    街道里有一条路叫“中学路”,紧接着南新街,“中学路”的尽头就是漫川关镇的最高学府。校长姓张,山阳县高坝人氏,个头一米八○,偏瘦,却有威严。他一毕业就来漫川关工作,又娶了个漫川关的漂亮媳妇,虽乡音未改,但大家都觉得他该算个漫川关人,他也乐意。年纪轻轻,就当了区教育组组长,后来,漫川中学领导班子换届,他就从教育组到了这里。他一来这里,漫川中学旧貌换新颜,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教学质量稳步上升,高考屡创历史新高,育人环境日益改善,特别是他为人诚实厚道,不摆架子,又锐意改革,大胆创新。2000年他就率先倡导新课程改革实验,鼓励年轻教师投入到新课程改革的热潮中去。特别为人称道的是:他看到学生在外租住民房,有打架斗殴的,抽烟酗酒的,谈情说爱的……隐患重重,但政府又无力投资,为了结束这种历史,他就东奔西跑,前后引资数百万元,建起了现代化的公寓楼,餐厅。在商洛,他开了普通中学后勤服务社会化的先河。随后,他的名字也随着报纸电视不胫而走。

一次,我师范同学来漫川关,在中学操场见一人散步,便说:“你们看这人瞧上去这么儒雅的,很有风度呦!”我说:“那当然,没有风度怎么能当好漫川中学的校长呢!”说完,我那同学怔了怔,立即又看了几眼,说:“难怪有你这样的老师,是因为有这样一位校长!”同学说完,我很得意地笑了起来。

    又有一次,我和张校长同在县上学习,在开幕式上,县长讲话,说:“这次学习,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就连漫川中学的张校长也来了,——”县长说到这里,会场上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只听“哪一个是张校长哪一个是张校长”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虽然很小,却听得真切。再一看我们张校长,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我窃喜:漫川关的人还真是牛气啊!

 



    漫川关镇虽方圆几百里都是山,可这巴掌大的街道看起来还算平整。这街道虽窄,却也繁华。新街主要经营新潮服装、日用百货和家用电器;老街主要经营各种布匹、老年服装和便宜百货。川道人来新街,乡里人去老街,物有所值,各有所需。

    山阳县惟有漫川关不赶集,活鸡活鸭活鱼,整牛整羊整猪,日日都有,时时都卖。天天一大早妇女们就提着篮子上街了,一袋烟工夫,这素的荤的全一股脑儿滚进篮子里去了。不管家里有客没客,吃米饭定是四菜一汤,来了客人,就赶紧加一双筷子,死拉硬拽的,非要把客人置于上席。女人立忙起身,去厨房里一转悠,又端来四个菜。男人从房里拎出一个大壶,几个酒盅,先给你满上四盅,必须喝完这四盅才能动筷子,(漫川关人有个习俗,干啥事总要成双成对,图个吉祥,喝酒要喝四盅,送礼要送四色。)喝完,立即又满上。动了几筷子后,就划拳猜宝老虎杠子出单双大压小乱七八糟的都上了桌面,直喊得脸红脖子粗。酒过三巡,话就多了,你一言,我一语,一不小心,掏心窝子的话就随着酒咯一道咯出来,咯得没长没短。客人前脚刚走,女人们迈个脚就会添油加醋地把它播散出去了。

    第二天,就有人问他,“真有此事?”

    “没有没有没有!”说得斩钉截铁。

    “我听说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哦。”问的人目光很狡黠。

    “哪有的事哪有的事。”哈哈一笑,拔腿就溜。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说了没有。由他去吧!但是到了第二次喝酒时,酒前就再三叮咛自己:“决不要胡言乱语!言多必败!!”但酒过三巡之后,就忘了自个儿给自个儿订的清规戒律,照说不误,谁也别想把他拦住。晚上回到家里绝对是锅盆碗瓢叮咚哐啷一起响。

 

    一到冬腊月,几条街上便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乡里的人们都来购置年货了。你喊价,我砍价;你说乡里人总爱斤斤计较,我说这川道人总是短斤缺两;你说这是刚给的假钱,我说我给你的是真钱;你连喊冤枉,我叫爹骂娘。这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太阳快下山时,乡里的人们大包小包的,背上背的,肩上扛的,手上提的,走在羊肠小道上,像一个专门搞运输的队伍,说着,笑着,家也就越来越近了。周边小乡小镇的人都说:“漫川关人就是有钱!”满嘴羡慕的口气。

    冬腊月里的乡村也不甘寂寞。屠猪的、宰羊的、杀鸡的,一个比一个忙活。最热闹的要属屠猪了。其实,在我们那儿,不叫屠猪,叫洗猪,因为快到年关了,嘴上带了个“杀”字,不吉利。乡村里有一个习俗,每到腊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洗一头猪,不洗猪的,就说明这家的光景不大好,可能喂到冬里,就把猪卖钱了。到洗猪的时候,只要一听到猪狼嗥般的大叫,大家一窝蜂地都赶来,目的是想看看这家的猪能上多少称,一遇上能上400斤的,大家不免要评头论足,说这膘多厚实,那肉肯定也不腻口,特别是肚子上的油赶明年吃上一年是绝对没一点问题的喽!最后也免不了夸夸这家女人,大家有说有笑,热闹非凡。主人喜笑颜开,忙前忙后,男人散烟,女人倒水。要是谁家洗的猪不上300斤,大伙便说些安慰这家女人的话,说我们家那驴日的也不够称,我们那口子怎么给它吃,可它就不肯长,气得我们家那口子整天骂说那老不死的短阳寿的就是给它吃人参它狗日的也不长。大家伙儿宽慰的话说够了,这家女人的脸上也就由阴转晴了。因为,我们那儿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谁家喂的猪不够称,就说谁家的女人没能耐,对自家的男人肯定也经管不好,大家伙儿也就瞧不起这家男人了,这家男人也就觉得自己在这个村子里没了地位没了尊严甚至没了活头。到洗猪这天,女人就躲在灶背后,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偶尔露面的,就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大家。所以,女人们就挣抢着看谁把自家的猪喂得又肥又大。

    猪洗好了,洗猪的这家会请上左邻右舍来喝“猪血汤”。叫了你的,你不能不来,你要是不来,这家会说你瞧他们不起,以后你要是请他去你家,他死活也不去。坐在席上,你就不要客气,尽管吃,尽管喝。满桌子满碗的,吃个饱,喝个足,主人才高兴。这喝的都是自家酿的香烈的包谷酒,这一天非要喝倒几个不可,直到你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才肯罢休。一到冬腊月,就是乡里人喝“猪血汤”的日子,一喝就是一两个月。

 

    漫川关虽为山阳的边陲小镇,却不失小镇的风雅。百货超市,服装专卖,音乐茶座,歌舞厅,滑冰场,台球室,一应俱全,可算得上是山阳众多子女当中的大家闺秀,特别是漫川关人自编自演的春节联欢晚会,是漫川关人过年时缺少不了的精神大餐。我有幸几年前做了几次主持,亲眼目睹了漫川关人一年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晚会就摆在漫川中学的操场上。一到这天晚上,乡里的,川道的不论男女老少都往这里涌。街道上有一个县剧团的人,姓赵,四十多岁,是晚会的台柱子。每次筹备晚会时属他最忙,既要编,又要演。而且每次晚会只要他一出场便掌声雷动,准会把晚会推向高潮。每当主持人刚一宣布有他的节目时,场下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只听见一个小孩子叫了一嗓子:“赵哥上台了!”四处疯闹的孩子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见从人缝里赶紧往台前挤,从台上往下一看,靠前的尽是些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们,斜着身子,歪着脖子,看得比谁都带劲。这个节目刚一完,孩子们都顾不上拍手了,直喊:“赵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你若从漫川关的街道走一趟,就发现地面上到处都躺着鞭炮燃放后留下的碎屑,一抬头,便发现两个大红灯笼,特别惹眼,还有大红对联跟着凑热闹。你还以为是哪家又娶了新媳妇。那你就猜错了,那准是谁最近又过“三十六”了。过“三十六”是漫川关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一个习俗,比结婚还热闹。他们都说,三十六岁是人生路上的一道坎,以后顺不顺,就看三十六岁这一年。这一年若是顺顺溜溜的,那以后绝对是溜溜顺顺的。所以,漫川关人认为过“三十六”要提前一年过,而且还要大大地闹腾一番,目的是先冲一冲来年的晦气,讨个安心。住在一起的人,都相互打听,看谁快要过“三十六”了,记清日子,到了三十五岁生日的这一天,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远远近近,一涌而来,闹他个红红火火,喝他个一醉方休,怎么热闹就怎么闹,越闹主人越高兴。酒席还没开,主人就被抹了个大红脸,像猴屁股一样。到后来,抹了主人还嫌不够,就抹媳妇。那媳妇起先还不好意思,就到处躲,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众人的手掌心,拽胳膊的拽胳膊拉腿的拉腿,最终被抹得满脸满脖子都是,她越躲,大家越抹得有劲,有时一不小心还给屁股上抹了一把。到后来,变聪明了的,就立在那儿,定定地让你抹,看你能抹个啥样!这样一来,大家反倒还没兴致了。大家没兴致了,就又找新的目标,凡是和主人沾点亲带点故的,都得抹,特别是他小姨子啦,他弟媳啦是重点,抹得大家乱作一团,热闹非凡。而且一跨进三十六岁的这个年头,丈母娘还得送上红兜兜,或红腰带,或红裤衩,穿(系)在身上,用来趋邪。这股风一下子蔓延开来,整个山阳人都开始时兴过“三十六”了。(原载于《杨凌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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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现在的梦,想一片田,不要太大,那么方方的一亩也够了。
  
  • 尚德草堂
  • 发表于:2012/11/23 8:03:02
  • 来自:陕西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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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凤凰山庄
  • 发表于:2012/11/23 8:38:06
  • 来自:陕西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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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李藏刀
  • 发表于:2012/11/23 11:32:32
  • 来自:北京
  1.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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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究规矩,随自己爱好
  
  • 五月的麦子
  • 发表于:2012/11/23 12:11:24
  • 来自:陕西
  1. 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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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川关是出故事的地方,若用心去写,可以像办砖厂那样出产著作。
文字是药,每天吃几粒,病就会好的。
  • 蓦然回首
  • 发表于:2012/11/23 12:30:53
  • 来自:陕西
  1. 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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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 岭南汉子
  • 发表于:2012/11/23 13:29:32
  • 来自:陕西
  1. 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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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 幼稚木
  • 发表于:2012/11/23 14:11:14
  • 来自:陕西
  1. 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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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小气候,漫川关可谓小江南。用宜居标准来衡量,古老的漫川街就显得过分拥挤,以致于阴雨绵绵的放学路上,孩子们手中的花雨伞不能尽情绽放。在未来的发展中,如果能迁徙一半街道人去前店子,把那里建成小上海。留着老街道,让游人在南国情调里静听水旱码头的桨声鹤鸣。那时,漫川人除过现在有对小江南的骄傲外,更多的是自豪。
  • 山阳郑孔河
  • 发表于:2012/11/23 14:19:26
  • 来自:陕西
  1. 1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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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 B小调&雨后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1/26 22:02:37
  • 来自:陕西
  1. 1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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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楼(匿名游客)的帖子

是的,这是我见到少见的写漫川关的好文章,所以没经作者同意就擅自转发了,希望吸引大家围观~
这是现在的梦,想一片田,不要太大,那么方方的一亩也够了。
  • 天使
  • 发表于:2012/11/28 13:22:28
  • 来自:陕西
  1. 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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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子悦 发表于 2012-11-23 14:11:14 :
    论小气候,漫川关可谓小江南。用宜居标准来衡量,古老的漫川街就显得过分拥挤,以致于阴雨绵绵的放学路上,孩子们手中的花雨伞不能尽情绽放。在未来的发展中,如果能迁徙一半街道人去前店子,把那里建成小上海。留着老街道,让游人在南国情调里静听水旱码头的桨声鹤鸣。那时,漫川人除过现在有对小江南的骄傲外,更多的是自豪。

  • 祈梦轩主人
  • 发表于:2013/3/24 23:00:31
  • 来自:陕西
  1. 1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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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不错不错!青山绿水一旦和名人沾了边,就有诗意了。
  • 天竺樵
  • 发表于:2013/3/25 15:56:28
  • 来自:陕西
  1. 1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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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好像曾载于《杨凌文艺》
  • 山阳在线
  • 发表于:2013/6/19 19:43:40
  • 来自:陕西
  1. 1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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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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