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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村子的忧伤

  • 小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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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1 12:36:48
  •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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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Y去世有两年了,他父亲管我爸叫叔,于是他也那样称呼我。然而,他只小我两岁。记得两年前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打来电话,说生日的时候吃好点后,就说了这么一个消息。从母亲那儿,我大约知道,GY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在学校上课的时候突然发作,来不及医治就离开的;而这之前,我从没听说过他患有这样的病症,也从没见他发作过。
        我问起智山哥和嫂的感受,母亲说,嫂都哭晕了,智山哥一下子老了很多。末了,母亲叹气道: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没了,谁也受不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向来都很短,怕多了话费。于是,简简单单,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的演出谢幕。
        那时候,他初三,我大二。
        他上学并不晚,只不过成绩并不好,蹲过级。小学里,大约有两三年,每天早晨我们是一起上学的。冬天,我懒得提火盆去学校的时候,就隔一节课借着他的暖暖脚,我大他一辈,这很有说服力;秋日周末放假的时候,还常一块儿上山去摘野樱桃、野猕猴桃,常常一整天都在山上打转转。然而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多,他很听话,常帮家里做家务,做饭洗碗、喂猪扫地都是小事;农忙的时候,背玉米、担麦子、锄草之类的也都经常做。
        有一年,除黄豆地里的草的时候,智山哥在田里喊着让GY给送些水去。院子窝在山沟里,于是大多数的田都在山坡上,在山上喊话,自然传的老远。GY用葡萄糖瓶子装了两瓶水,就开始往地里赶,路程并不近,何况都是坡路,坡地也大约都是六十度以上的。或许是燥热难耐人有点犯晕,也或许是汗水流进了眼睛里没看清路,他觉得被拌了一下,于是本能的用手撑地,却忘了手上的瓶子,瓶碎水溅,他没撑住,半边脸便盖在了碎瓶渣上。后来的好长时间,他的脸上都裹着一层纱布,而每说起这事时,他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去了纱布之后,他脸上仍留着一道长长地疤。若他现在还在,一定还看得见。
        我记忆里关于GY的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异常清晰,另外的却都简单易碎。他爱笑,什么都不想的那种笑,和我们玩牌输了打手掌的时候也常常会有那样的笑溢出来,有时候还反应极快的将手缩回去;他对他爷爷很好,比他弟弟更有礼貌,在路上遇见人,该叫什么就叫什么;每次替他父亲找我爸的时候,都郑重其事,还叫我去他那儿玩……
        GY去世后的一年里,智山哥便一直待在沟里里,而往年农闲的时候他都会和父亲一样去城市工地里打工挣钱。

         GQ也叫我叔。在村子里我的辈分并不小,我并不在意这些,而他还是在我上大学之后改口这样叫,之前他直呼我小名。
         他比我大好几岁,却和我同一个年级。大约小学还没读完,他便出门打工,到现在都快十年了。去年的时候,挺母亲说,他找了个对象,还挺漂亮,个头还挺高的。母亲跟我说觉得GQ配不上那女子,我还责怪母亲说,之前都担心人家二十六七了还找不到媳妇儿,现在人家找到了又说觉得配不上,干吗啊?人家那是好事,惟愿人家能成才没错。我知道母亲只是处于关爱而担忧,然而我总是宁愿把人和事往好处想。
         显然,我的意愿过于稚嫩。暑假回家的时候,母亲说,那女子骗了钱后跑了,我一阵惊愕。这中间当然还有很多让人惊愕的故事,然而我并不知晓,我不知道那么一大家子人如何就被骗了,被骗了之后又为何没想办法去找那女子家人讨个理儿,对于这件事我有很多的不明白,因为我了解原委。然而对于这骗人的女子,我并不奇怪,这样的事我听说的并不少。
       母亲说,大半年了,GQ也没怎么工作,大约也被气的没什么心志了,上个月没生活费了还找母亲借了三百块钱。我想,大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吧。
       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来,就感觉好像自己被骗一样,或许在我心里,这件事,更像是城市对农村的欺骗。

 
      “我们那院子真的完喽,一个大院子都没几个人,冷清的要命。”父亲每次回老家出来的时候都有这么一句感慨。他也常常和叔伯们聊到这个话题,说沟里路上的草都长得和人一样高了、涨大水把路冲的都没人组织修一下、沟里就那么几个人要是谁家里有个丧事喜事都找不到帮忙的等。我并不知道父亲让我一定不要再回到那山沟里是不是因了这个。
       其实,大约是从父亲这一辈,人们开始往外走的。第一批,是二伯和镇云叔,他们当过兵,二伯去了新疆,镇云叔去了深圳。后来的一批是大伯一家人,两个儿子大学毕业、三个女儿也都在外面找到了不错的婆家,于是他很荣耀的成了城市户口,然而没享到福,却得上了癌症,让伯娘一个人生存在一伙城市人中间。后来是父亲的这一批,地都退耕了,在家里没了地种,孩子上学又要花钱,于是父亲和二叔便出外打工,长久了,便连春节也都不回去了;小叔更早些,他很小就在外面闯荡,卖糕点、卖麻辣串、开旅馆直到现在的举债开了个没执照的小网吧,时不时的纳点贡,我挺佩服他,然而还是担心,某一天上头发火了,不要贡品直接给封了,几十年的积攒一下子就什么都没了。这是从沟里出来的人的生活,也就是这样,在外安家的、常年住在外的、老了去世的、大姑娘嫁出去的,一点点的城市在吸取着乡村的灵魂和生气。于是,父亲感慨,屋前的草长得一人高,墙面沟壑纵横苍老不堪,屋檐下蜘蛛网张罗的欢腾,屋里没人住老鼠肆虐,屋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漏雨;没人住屋子里一点暖劲儿都没有……
        我大约还想象的到现在沟里的样子。大冬天的,路上落满有些腐色的叶子,残留着些雪;两边山上的松柏被冻得显得乌青,一小片一小片的扎在满山残败的荒芜中,杨树光溜溜的,核桃树上火海有零星摇摇欲坠的叶子……
        好长时间,没有人出现在这样的风景里,那些偶尔忍受寒冬的飞鸟,影子里划出了几道忧伤……

 
        JW父亲去世的那一年,他八岁,和我一块儿读一年级。那时,我们学习都很好,只不过他并不爱护课本,每一页都会缺一部分。
        二三年级,我去外公那儿读书了。四年级回来的时候,他的成绩已不再那么好,甚至还蹲了一级,于是,我比他早一年小学毕业。六年级的时候,他偷了大伯家的一块儿电子表,能报时的,大伯在院子里到处问都没找到,一段时间之后,大伯从地里回来,在门槛下发现了,只不过已经坏了。
       我还听说他常在家里偷钱,在学校里到处借钱,不好好学。这段时间里,他母亲跟了另外一条沟里的一个男人,那男人叫LS。在我眼里,LS是个好人,在学校旁边开了一间小卖铺,常常赊账给村里的人;后来,有人在他旁边有开了一间,崭新的门面,崭新的货品,渐渐的他的生意少了,最后就关了。LS赊账却疏于记账,进货缺钱就问别人借钱,时间长了,欠了别人很多钱,关了店,别人追债于是就跑到外面躲了起来。于是JW他母亲又回到院子里住了。
       我上高一的时候,JW就不读书了,他跟我说他读不下去,还和老师吵架了。于是,他母亲让他哥接他去了深圳。他哥先前在县里的重点高中读书,念得很不错,一次开学他向父亲要学费,父亲说家里没钱,于是一气之下就没念了,去了深圳。就这样JW去了深圳,后来又回来了,他哥说他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好好干!
        再后来,跟着大伯学医,大伯想办法把他弄到了一所卫生学校读大专,去年毕业,没拿到医师资格证,现在,在西安的一家医药超市上班,每个月大约800多块钱,和我暑假实习的地方隔着一条街。
        我去过他租房的地方,以前父亲也在那个村里租过房子。房间很小,没有窗户,黑漆漆的;里面放了一张床,桌子是用外面捡来的砖头支起来的一块儿大理石瓷砖,支了好几个这样的桌子,用来放电扇和单个的小煤气灶。
        第一次去他上班的地方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去了之后他就和他同事说他先走。然后就用他的自行车载着我回去。自行车花了他三百块,是那种小轮的,大学里经常会见到,他载我回去的那段路,若是我做公交,需要转车,大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
       我实习结束的时候,他说他不想干了,他说里面有个老太太老找他的不是,你要理她她跟你来劲儿,你不理她她又说你不尊重人家,很难伺候。我说,工作很难找。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辞掉了那份工作,我还记得,那天他载我回去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他在车流中从容镇定,我却忐忑不安。
  
  • 清河忆寒
  • 发表于:2013/1/12 21:20:02
  • 来自:陕西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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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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