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校园诗人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楼主回复

2新居民
发贴数:78
注册时间:2012/1/2
加好友站内信

阅读：1598
回复：3
发表于：2013/8/29 22:34:07
来自：江苏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山阳社区。

当时我在湖州，黄老师电话说要写这样一篇文章，岁月模糊当然有不实之处。大家只当是故事来看好了，在此我只想纠正一个细节，就是关于海子那个细节，那是我校胡艺腾想出的点子并实践，任何关于海子的纪念活动我都拒绝。在此特别感谢黄梵老师，大学四年予我的教益大之又大。http://blog.sina.com.cn/s/blog_6f4843ac0101oata.html

校园诗人

作者：黄梵

来源：2013-08-29 南方周末 （“讲堂别录”专栏文章）

第一次收到他的邮件时，难以置信他是刚入学的大一生，附在信中的诗歌，与一般学生之作毫无共同处，我惊愕于它们没有丝毫学生腔、文艺腔。我也不含糊，花了一小时，上网查找他写的所有东西。查完，我深信不疑，他绝对是一个可塑之才。我回邮件只写了一句话，告诉他我上课的时间地点。

一天晚上教完课，一个有着北人之相且腼腆的男生，上前拦住我。他就是给我写邮件的人，名叫徐炎，我校建筑环境与设备工程专业的学生。他一直陪我走到校外的地铁站，利用走路的二十分钟，向我提出颇多的文学问题。我惊诧这些问题也是困惑成熟诗人的问题。很快，他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来陪我走夜路，这样的夜行谈话持续了一年多。其间他隔三岔五发来诗歌新作，每次我都惜字如金，评语只有寥寥数语。直到有一天，觉得他的诗已够资格发表，便郑重与他讨论他的笔名。他此前的笔名叫“拉纤的鸽子”，我告诉他，这样的笔名很难让人认真看待他的作品。说到认真，他认为没有比本名徐炎更认真的，他打算用徐炎，但我替他想出了另一个笔名：炎石。他虽然腼腆，但高傲固执，坚持徐炎比炎石好。不管他怎么抗拒，我决定先压服他。我假装很生气，放话说，如果你坚持用徐炎，就不向杂志推荐你的诗。最终，他选择了屈服。多年后的一天，他向我承认，用“炎石”做笔名确实比用徐炎好太多……

他常拉着同样喜欢诗歌的桂晓波、陈明慧来旁听我的课，与其说他们想听课，不如说想与我分享夜行谈话的时光。说来神奇，与他们接触才两年，炎石的诗就出现在《西部》、《创世纪》、《青春》、《扬子江诗刊》、《诗刊》、《中国诗歌》、《诗选刊》等大量刊物上，桂晓波也发表了五篇小说，陈明慧则完全摆脱了学生腔，诗作已得到南京一些诗人的激赏。去年，他们参加南京先锋诗歌节的诗歌大赛，炎石、桂晓波分获一等奖和三等奖。尤其面对炎石的诗，南大众多的文科高手都自叹弗如。他说话的笨拙、腼腆，与他内心的热闹形成对照。记得有次我带他参加南大新诗研究所的诗歌沙龙，轮到他发言时，话刚说几句就卡住了，他支吾半天，只得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束了发言。事后，新诗所的负责人傅元峰告诉我，他很欣赏嘴拙的年轻诗人，嘴拙表明他与当下主流话语还没有共鸣。此话不假。

接下来炎石要我支持他在校内办一场诗歌朗诵会，名为“第一届JB青年诗歌朗诵会”，JB是进步的意思，但明显带有戏谑的成分。我请南方创作社的李欣恬、王嘉琪帮他申请阶梯教室，帮他张罗和布置会场。他邀来了苏浙皖和其他高校的诗人。朗诵会的高潮出现在最后。当朗诵结束，炎石收罗来所有人的朗诵稿，一把火点着了它们，他大概想用烧成灰烬的诗稿，祭一祭诗神。哪想到火焰触发了教室的火警感应器，一时间铃声大作，招来了大批物管人员。见到地上燃烧的灰烬，物管人员怒气冲天，把所有参会者撵出了教室。据说，火警事件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马上率领与会诗人，去登离学校不远的钟山。那天，在众目睽睽下，他第一次尝试了裸奔，害得女生不敢替他拍照……他与管理人员还有一次冲突：海子祭日那天晚上，他和几个爱诗的男生，爬上了学校干道边的梧桐树，准备向路人朗诵海子的诗歌；事先他们与我聊过此创意，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想到朗诵刚开始，学校的保卫人员就如临大敌，团团围住他们，把他们一个个揪下树来。也许管理人员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害无益，但我倒欣赏这些行为。剑桥能拥有七十三名诺奖获得者，与它宽容学生的恶作剧，没有一点关系？当剑桥学生偷偷把汽车弄上举办毕业典礼的主楼楼顶，剑桥学监与我校管理人员的反应正好相反，他们暗地给肇事学生送了一瓶香槟……

听说冬天他还拉着桂晓波，去钟山山腰的紫霞湖一起裸奔过。与这些看似不靠谱的行为相反，他对待诗歌、诗学的态度非常认真，可谓一丝不苟。一天，我接到他电话，问我有无时间见下所有“进退”成员。原来他牵头和外地四个同龄诗人，组了一个诗歌团体“进退”。我把他和吴临安、独孤长沙、七客、南歌请进办公室，痛快地聊了一下午，聊完替他们的合集写了篇小文：《进退集序》。我喜欢的是，他们虽都熟读古籍，但懂得回到古代不可能，只能把传统审美观引入当代。虽然炎石认为他写诗考虑东方，始于我的《东方集》，但我觉得他会比我走得更远、更扎实，因为他比我更死心眼。死心眼甚至影响了他对前途的抉择。

几年前，我听说某杂志稀缺懂诗的编辑，特意介绍他去那里兼职，并事先声明，如果干得好，他完全有可能留下来。没想到只干了半个月，他就不辞而别。后来又介绍他去出版社兼职，他只坚持了十天，就不见了踪影。事隔多年，我才问他为什么，没想到他支吾半天，说兼职的硕士生太多，他觉得自己的本科文凭拼不过他们。当我反问他，有没有人写作比他好，他才略有所悟地说，他们都不会写，是不是主编觉得会写比硕士学位更重要？“当然！”没想到他竟孩子一般立刻问我，他现在还能再回去吗？“不可能！”

既然过去已无法挽回，他便用一种自嘲的态度，打算去一家修空调的公司上班。当然，死心眼也给他带来了好运，去年就有四种年度最佳选本，收入了他的诗歌。一个对他有足够认识的上班族女孩，毫不犹豫愿意跟他受苦。有一次，我当着他的面问她，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呢？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我大为欣慰，“喜欢他有才、执著，还有嘛，死心眼……”

分享到：新浪微博腾讯微博微信 QQ好友复制网址

主题: 南方周末：校园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