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川那些花儿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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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5/3/13 14:47:50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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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

惊蛰前后，漫川的樱花开得热闹，极美。她是邻家的花，我只能远远的跑去，羡慕的看。读于坚的《芳邻.》：“房子还是这么矮/樱花树已长得高高/向着晴朗朗的蓝天/亮出一身活泼泼的花/就像那些清白人家/在闺房里养出了会刺绣的好媳妇/这是邻居家的树啊/ 听春风敲锣打鼓/正把花枝送向我的窗户。”能和樱花为邻，那是什么滋味儿？很多人做梦都想要啊！

山里老家，石板屋对面的阴坡，杂树葱茏的自留山里，躲着一棵棵矮小的野樱桃树，开花时没人理睬它的美丽，直等到麦子黄熟的五月，钻进树林深处摘红润饱满的樱桃吃。野樱桃颗大圆润，极像红晶晶的跳棋子儿，亮光光的，汁液丰盈，甜蜜缠心，诱惑小孩子漫山遍野的搜寻。人家门前屋后没见樱桃树，只有毛桃、杏子、梨子、李子、癞子、柿子和核桃等果树，个中原因我说不清楚，至今还是迷。也许老家山高天寒，樱桃树娇气，不好养吧？也许“樱桃好吃树难栽”，农家没有闲心挖几株樱桃树苗，金贵的栽在门前屋后，日日呵护。山里人生养子女和种树都是一个理念：贱养好活。

自从到漫川上高中，读《藤野先生》：“上野的樱花烂漫时，望去却也像绯红的轻云。。。。。。”才知道樱花是那么绚烂娇丽。没想到满眼都是刀戟，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斗士，面对烂漫樱花也能写出如此柔美曼妙的句子，真让人惊叹！

第一次看见樱桃树，是在爱人娘家。岳母家瓦房北头儿坎塄上有棵枝桠繁密的樱桃树，一到春天，花蓬满树，谈恋爱时特别喜欢花开的时候，白莹莹、甜蜜蜜的，远望像云朵飘逸，近看蝴蝶纷飞，两个人倚靠着樱桃树，温情脉脉的对望，好浪漫啊！樱桃成熟了，青枝绿叶间红星点点，灿若玛瑙，震撼人心。我爬上树腰，骑在斜枝上，大把大把的摘，大把大把的喂进嘴里，故意让树下举手蹦脚的她和弟妹眼浅羡慕。然后，摘小半竹篮放下去，让她们尽情享受。

谁个知道，短短几年里，漫川的樱桃树到处皆是。春风吹暖，水码头、闫家店儿、小河口儿，樱花大片大片的蒸腾，呈朵朵白云，在人家门前房后飘荡，一处院落，就是一个童话。

春光芬芳的日子，遇见很多少男少女在樱桃树林里笑闹。也有左顾右盼，心痒痒的女孩儿，很想折一枝花，和春天一起，拿回家插在花瓶里欣赏，而她们只是说说，转身离开，只把甜甜的花香带走了。这让我想起清少纳言《枕草子》里的一段话：“把开得很好的樱花，长长的折一枝下来，插在大花瓶里，那是很有意思的。穿了樱花直衣和出褂的人，或是来客，或是中宫的弟兄们，坐在花瓶近旁，说着话实在是有兴趣的事。在那周围，有什么小鸟和蝴蝶之类样子很好看的在那里飞翔，也很有意思。”

其实看樱花不需要那么矫情。你只要挎个相机，一个人到漫川的水码头，或者闫家店儿，或者小河口儿，随便走到那片樱桃树林跟前，听听鸟语，嗅嗅花香，看看花团簇簇中的蝶飞蜂舞，咔嚓拍几幅有趣的照片儿，真是很有意思。当然，若和情人一起，再穿得漂亮帅气一些，靠着花树重温爱情，那就更有意思了！

桃花

三月，桃花开了。山桃花在荒坡笑，家桃花在果园闹，它们是大地的主角，桃红柳绿，桃红李白，桃都是领队，春天离不开它们，山村离不开它们，果农更离不开它们。

果树中，桃花最朴素。它那一朵一朵，粉嘟嘟的小花，是农家姑娘衣服上的碎花点儿，清丽、淡雅、素净，很好看，小家碧玉的风情，让人望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老家桃树很多，都是传承下来的毛桃，灿烂的花儿与新品种桃花可媲美，然结出来的果子却是毛绒绒的，是裹着皮草模样的暖和。吃毛桃，得水洗半天，即就是这样，吃个桃子，浑身条件反射的痒痒，叫人哭笑不得。

陕南漫川的桃花开得早，开得欢。棵棵桃树虽然生在秦地，却是楚女的妩媚娇丽，笑语妍妍，姿色水嫩，勾人魂。李渔说：“桃色为红之极纯。”漫川的桃花纯美、肌嫩，似少女红润的桃腮，一笑一个酒窝，美到骨子里。

看桃花，也会触景生情，勾起人的伤感。唐朝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年清明，桃红柳绿、蝶舞蜂飞、清风微拂、春意袭人，诗人去郊外踏青，被春山春水迷住，在荒山僻野里，寻到一户桃林掩映的人家讨水喝，谁知端茶的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不由得心旌荡漾，爱河澎湃，难以忘怀。翌年春日，又是春暖花开，桃花灼灼，柳色青青，诗人忆起城南旧事，再来柴扉前，却是人去门锁，已不见嫩粉嫣然的姑娘，眼前只有蔚然的桃树，面对春风，花朵繁盛，活泼泼笑着。桃花越是灿烂，诗人愈是伤心。人世间，最让人惆怅伤感的莫过于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我年少时家贫，又住在大山深深处，出来教书了，也不敢谈情说爱，活得幽静自卑。每到春暖花开，总是独自一人去野外赏春。一次，路过一片桃林，遇见几位少女嘻里哈啦的疯闹，每人握着一枝花追着跑，但有一女倚靠桃树，羞涩的看着我，和我目光碰擦，让我怦然心动，痴痴的多看了她几眼。女孩儿小巧水灵，眉清目秀，面若桃花，素雅文静，是我心仪的那个人。可一想到自己的境况，我立马转身离开，到河边看水鸟去了。

然而，那女孩儿娟美的倩影却烙印在我的心上，让我难以忘记。之后，我天天都去那片桃林看，巴望再次遇见那个姑娘。可等到桃花谢尽，枝头缀满青涩的果儿，也没见到那位梦中恋人。直到后来，在没有桃花的冬月，天上掉个林妹妹——我现在的爱人，到我的世界里，这个一厢情愿的初恋故事，被我彻底忘却。

最让人向往的生活，是武陵人的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在没有杂树的桃花林里，是一个公正、平等、和睦、安静、幸福的家园，没有邪恶，没有污染，人们其乐融融的和谐相处，多好！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桃花源，桃花缤纷里，是自己的家，还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杏花

一位异性朋友说，她对门儿的杏花开了，大片大片的，好看得很呐！

看花，对于大男人，总有点不着调儿，但每年春天，我按耐不住春心，要追着花儿看，山桃花开了爬坡折桃枝，樱花开了逛樱花人家，杏花开了，自然要赶去观赏拍照。

天气阴阴，风不大不小的吹。杏花次第开放，一棵树上的花朵情态都不一样，有的抿嘴含羞，有的欲笑不笑，有的已经喜笑颜开、放浪形骸，敞开心扉等你好久。一片杏林，一个山村后宫。

杏花一直是春色的代名词，备受文人骚客喜爱赏识，与之相关的诗词车载斗量，脍炙人口。杨万里的《杏花》：“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朴实无华的语句，活脱脱描画出了杏花娇滴滴害羞模样。杏花与美女杨贵妃有段传奇故事，说是杨玉环马嵬坡下婉转而死后，唐玄宗念念不忘，派人去收殓遗骸，美人尸骨不再，只有杏花一片，于是杨贵妃被民间尊为二月杏花神了。杏花与杨美女沾染，风流韵事自然不断。80年代我去看贵妃墓，那时墓园正在修建，塑像还没竖立，玲珑墓园，寥落荒凉，也没杏花美色。不知如今贵妃墓里有无杏花，迎着春风，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开？

读叶绍翁《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春光明媚的日子，叶翁看到隔壁高高墙垣内春色满园，突然墙沿上伸出一枝嫩***红的杏花，忍不住跑步前往，轻叩柴门，想一饱眼福满园春色，却不见主人开门，只好惆怅的伫立院墙外，仰头痴迷的看着那枝出墙的杏花儿，想入非非。诗人本无淫邪之意，而后人却奇思妙想，把女人出轨贴上“红杏出墙”的标签，风流诗意的，演绎风花雪月的故事。

不过，随着女权的兴起，“红杏出墙”一词，褒贬色彩悄悄的转换，很多女性，不再内敛羞涩，朦胧隐约，而是杏花灿烂，横空摇曳，光明正大的对外宣称：偶要红杏出墙了！美得她们，敢与杏花赛美色。

昨夜我读李渔《闲情偶寄》里的“杏”：“种杏不实者，以处子常系之裙系树上，便结子累累。余初不信，而试之果然。是树之喜淫者，莫过于杏，予尝名为风流树。”杏子树不结果儿，把童子的裙子系在树身上，就硕果累累，谁信啊？还说杏树喜淫，是风流树，让我哑然失笑，替女人们悄声骂了一句：李渔，你好好坏哦！

我老家屋背后和西当头儿各有一棵杏树，黑老碗粗，身直枝繁，高大蓬勃，春暖花开时，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风光，站在对面山上远望，真是美到极致！马蜂喜欢在杏树上做窝，土黄的蜂窝吊在横枝上，魅力十足。有年我举着一杆竹竿，想戳掉那个小小的碉堡，没想到一只蜂子哧溜溜滑下竹竿，对着我的头狠狠的锥，痛得我直喊娘，娘找来奶水抹了抹，痛，才渐渐消隐。吃一堑长一智，从此，打死我也不捅马蜂窝。

相传，我国古代的杏花多姿多彩。《西京杂记》载：“东海都尉于台，献杏一株，花杂五色，六出，云仙人所食。”《述异记》也说，天台山有五色杏花，六瓣，叫仙人杏，核内双仁。我仔细观察漫川的杏花，都为六瓣，嫩***红，朵朵娇羞，若美女笑靥。从未见过“五色六出”杏花。

春天解人意，细雨霏霏，一股清风吹来，天空袅袅娜娜飘飞一阵杏花雨，花雨缠绵，妩媚娇丽，让人忘了归路。

环顾小山村，一丛花树、一个院落、一座小楼，美景如画。难怪我的异性朋友说：现在红杏出了高高的墙，红漆铁门不打开，欠（羡慕之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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